南钦费了好大力气才决定跟他回去,明天他就要出征了,今天吃个团圆饭也没什么。她不看别,就图让他安心。
时隔三个月再回到寘台,一切既熟悉又陌生。雅言看见她很高兴,一口一个二嫂叫得亲热。底下佣人却不是,肯定早就得了冯夫人命令,规规矩矩管她叫“南小姐”,入了良宴耳,惹得他一通呵斥。
她是无所谓,回来完全因为瞧着他面子。冯夫人能不能再接受她是题外话,能固然是好,不能,她也不会死乞白赖强求。
车上下来时候见到了赵小姐,那是位时髦淑女,穿着西洋累丝纱裙子,大波浪头发拿蝴蝶绦子斜束一边,从肩头一直蜿蜒到胸前,有种女性特有婉约。难怪冯夫人说她美,确实是个难得美人呵!她不免多看两眼,心里惆怅着,其实良宴和她结婚也蛮好。门第相当,人也漂亮,他并不吃亏。
赵小姐怔怔望着他们,良宴却连瞧都没瞧她一眼,牵着南钦手进了大门,对沙发里端坐冯夫人道:“姆妈,南钦回来了。”
南钦有些难堪,见到面前这张脸不知道怎么开口。再想想既然已经来了,厚着脸皮攀亲也难避免,便偎良宴身边怯怯叫了声姆妈。
冯夫人抬起头来看她,眼神冷冽没有温度,“不是已经登报离婚了么,再回来是怎么回事?当我们冯家是旅馆么?”
南钦涨红了脸,遭受奚落是所难免。过去谁对谁错,再计较也没有意思,她低声下气认个错,要紧是为良宴。她用力握了握他手,鞠了一躬说:“我不懂事,给父亲和姆妈添了那么多麻烦。现知道错了,回来求二老原谅。”
“冯家面子折损了,单凭你轻飘飘道个歉就能翻过去么?”冯夫人哼了声,“你想得未免太简单了。”
良宴是断不能让她受委屈,把她护身后道:“南钦会那样做,其实错都我。那天我喝醉了,确和司马及人饭店里过了一夜,不能怪南钦发火。姆妈要骂只管骂我,南钦没有做错什么。何况她现怀孕了,请姆妈看孩子份上不要为难她。”
冯夫人听见这消息吃了一惊,“怀孕了?什么时候事?”
南钦道:“三个多月了,也是前阵子才知道。”
冯夫人不说话,神情却冷峻了。她也晓得良宴要参战,得给他吃定心丸。今天他带她回来,就证明了是承认这个孩子。他是头回当爹,眼下谈什么大道理都枉然。可是近眼前联姻,不能因为一个孩子就放弃了。
她别过脸看一旁赵小姐,她只是站着,面无表情。良宴能忘了南钦曾经闹出笑话,冯夫人却不能忘了白寅初曾经共霞路留宿事。她抿着唇,抱胸靠沙发背上,半晌才对良宴道:“你去书房,你父亲那里。刚才发了话,叫你即刻去见他。南钦留下,我有些话要同她说。”见他犹豫样子,拧着眉头道,“还怕我吃了她不成?你且去,大约是要交代作战细节。”
良宴无法,温声对南钦道:“我去去就回来。”又故意看了冯夫人一眼,“要是姆妈给你小鞋穿,等我回来了告诉我。”
他去了,冯夫人气得嘀咕:“这孽障,当着我面也敢这么说。”
南钦掖手站着,心里是泰然。有他这句话,即便是吃瘪也值得。
“你坐吧!”冯夫人道,把雅言和佣人都打发走,又示意赵小姐坐,“有些话,还是不瞒不骗好。南钦啊,上次我劝过你,你没有听我。如今这样,突然又弄个小囡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意思,南钦觉得她这话莫名其妙,“之前没有发现,后来身体不好到医院做了检查,才知道自己怀孕了。”
冯夫人眼色如刀,“那么你是打算同他和好吗?这里没有外人,赵小姐是冯家承认媳妇,有话也不用避着她。原本大家是打算好了等良宴回来了就举办婚礼,你来这么一出,岂不是叫我们为难吗?”
对孩子避而不谈,单说什么结婚,南钦再好性子也要反击了。她笑了笑,“是很对不起赵小姐,可是我和良宴并没有离婚,要他停妻再娶,似乎不太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