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他说信已是送到了。是照姑娘吩咐,亲递到了谢公子手上。”
春鸢得了信儿,便立时匆匆过来报给明瑜,见她应了声,还往桌上一个紫秞八棱瓶里插着几簇剪过来早菊,又靠近些道,“他还说,他等那功夫,正碰见从前给我们家老太太看过孙郎中出来。上前问了句,仿似是那家里一个姑娘昨夜吹了风,今日身子有些不利索。”
明瑜一怔,停了还摆弄花枝手,问道:“是哪个姑娘晓得吗?”
“这倒不晓得。”
谢铭柔身子一向强健,似昨夜那点子风,想来不大会着凉,应当便是谢静竹了。
明瑜想了下,停了手上活,便是找了江氏。
“竟会这般!”江氏闻言,眉头略微皱了下,当即道,“谢家那姑娘是从我家回去才着了凉,总归是有些过意不去。既晓得了,便要去探望下。”
明瑜点头:“女儿也是这意思。去看下她才安心。”
母女二人议定,收拾妥了,江氏挑了两只上好高丽参,过了晌午歇了一觉。安墨吵嚷着也要跟,江氏起先不肯,明瑜笑道:“静竹与墨儿见过数回,两人还很说得上话。带去也无妨。”
江氏见她都这般说了,便点头,又叮嘱安墨过去了不准吵嚷,见他应了,这才一道坐车过去。
到了南门谢家,江氏便连声叹是自家过,谢夫人摇头道:“那孩子自小就偏弱,气血不足。天热了中暑咽热,天凉又外感风凉,从前我那伯母还时,也不知为她费了多少心力。如今渐大,所幸好了不少。昨晚着凉,那也是意外。好孙郎中说了,吃些发散药,慢慢养个十来天就好,并无大碍。”
江氏到了谢静竹屋子里,安慰了一番,便被谢夫人请去饮茶,屋里只剩明瑜带着安墨与谢铭柔一道陪着。明瑜坐谢静竹榻边,见她躺那里脸色委顿,咳嗽不停,心中确是愧疚,握住她手道:“都怪我,昨夜一时疏忽,只想自己活,却不提防让你成了这样。”
谢静竹忙摇头,小声笑道:“阮姐姐哪里话。我不想回京,如此感了风,正好又多偷了几天。姐姐若是得空,趁我还这里,多来看我几回说说话,我便高兴了。”
“我也想要感风!上次我也像谢姐姐这般咳嗽躺床上了,我阿姐便一直陪着我,连晚间也陪我一道睡,还亲自做了糕点给我吃!”
一边安墨一直都寻不到开口机会,忽然听见谢静竹那话,急忙趴了过去插嘴。倒是把一屋子人都逗笑了。明瑜搂住他靠自己身边,从一边春鸢手上接了个带过来白瓷瓶,笑道:“我小时身子也虚,咽热风凉也不少。后来无意从个千金方里看到个健脾调和蜜膏方子,自己便照着熬炼来时常吃,竟觉着还是有用,吃久了,连皮肤气色都觉润泽不少。正好前次又炼了几瓶没吃完,晓得妹妹身子不好,便带了来。待妹妹身子好了,每日取个两勺化温水里吃了看看。好味道也清香甘甜,就当蜜水吃也好。”
谢静竹叫丫头接了,连声道谢。谢铭柔听见,忙道:“什么方子这般好,瞧姐姐脸色肌肤这般细嫩滋润,我从前心里便羡慕,原来还有个秘方,怎从前不早说!”
明瑜笑道:“此名为木香仙蔻膏,以研过木香草豆蔻为主,辅以茯苓、去毛枇杷叶、炒黄三仙、辛夷紫苏叶羌活各适量,将所有药材以水煎透去渣,再熬浓,后加蜜炼为膏,每次用四钱,温水冲服便可。女孩吃了好,不止活血,还能润肌。”
谢铭柔欢喜道:“听这名字就极好了,写下来,我也做着吃。”一边说着,已是叫丫头去铺纸磨墨。明瑜过去写了下来。又陪着谢静竹片刻。丫头送了刚熬出药汁过来,见她吃了有些昏昏欲睡,约了过两日再来探望,便被谢铭柔送了出去。刚跨出房门,便唬了一下,因抬眼便撞见谢醉桥正从十数步外院子月洞门侧一道花墙边拐了出来,想是来探望妹妹。躲闪已是来不及了,一下四目相对,见他立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饶是心里不断念着他不过是个比自己还小几岁人,浑身却也已是有些不自起来。
谢铭柔见谢醉桥来了,笑着叫了声“堂哥”便朝他走了过去。明瑜只得压住心中不安尴尬,牵了安墨手也跟了过去。到了他近旁,照规矩见了个礼,唤了声“谢公子”,眼睛却没看他,只落他身后花墙脚石头上攀附着一片青苔上。
“咦,是你!”
明瑜见过了礼,见他还是立着一动不动,也没听他开口说话,正要低头离去,忽觉自己手被身边安墨摇了下,他已是大声叫了起来。
“阿姐,是他!你前次不小心流血时候……”
安墨认出了谢醉桥就是数月前松香院中遇到那个人,睁大了眼睛又惊又喜,不住摇晃明瑜手。明瑜听他居然又提起了那桩自己恨不得抹了去糟糕之事,脸腾一下便似起了火,慌忙一把捂住了安墨嘴,不敢看对面那谢醉桥脸色如何了,拖了安墨便匆匆绕过了他沿着花墙外甬道去了。
谢铭柔与明瑜相交数年,第一次见她这般失态,茫然不解地看向了自己堂兄,见他也是神色古怪,自己看不大懂样子,摇了下头,急忙追了过去。
“阮姐姐,你什么时候受伤了?怎我都不晓得?”
谢铭柔好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