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朝臣对这样封赐并无异议。何况这不过是个武官荣誉虚衔,并没什么实际权力,而且品级也不算高。只有一个人对步效远显得格外留意,这个人就是抚远大将军鲁鹿。他目光从步效远进殿后,就一直停留他身上。
散朝之后,步效远被女皇召到了御书房,静静候外面。当他被近侍带进去时,有些惊讶地看到鲁鹿也里面,而且并没离开意思,仍站一边盯着自己。
“效远,可还习惯?”
女皇笑吟吟开声问道。
步效远上前几步,跪了下去端正叩首,先是谢过了女皇封赐,这才说道:“好。”
他其实心里是有点紧张。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上朝,以人臣,而不是公主背后驸马身份站了金碧辉煌中昭国权力中心所。高高座上威严女皇,两边穿着华丽朝服文武大臣脸上庄重表情和他们议事时发出中气十足说话之声,都让他有些不习惯,他只是并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女皇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我问过了太医,你伤势已恢复,只是仍不可多动。回去后府里安心养伤就是,切不可再舞枪弄棒。”
“是。臣前些天家,公主都有督促我温书,并没有碰枪棒。”
步效远应道。
“哦,昌平有督促你温书?不知道都读些什么书?”
女皇显得被勾出了兴趣样子。
“都是些诗词经书,她说多读些才好……”
步效远犹豫着说道。
“可笑!真是妇人……”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声音,步效远回头,见说话是鲁鹿。
鲁鹿一直留神听着步效远应答,等听到他被公主“督促”着读诗词经书,一时忍不住,话就冲口而出了。本来是想说“妇人之见”,突然想起御座上皇帝也正是个女人,这才硬生生忍住了,改口说道:“步驸马,老夫见你为人忠直,一身武艺,如今边境不平,驸马不去想着报效安国,堂堂一伟男子,怎整日任个妇人拿捏,去读那劳什子诗词经书做什么?”
步效远被他说中了心事,应答不出,脸微微有些发热起来。
女皇咳嗽了下,鲁鹿这才住了嘴,只是仍一脸不以为然样子。
“效远,鲁大将军话虽直了些,只也不是没道理。刚才大将军与朕说正是有关你事情。等你伤势痊愈,你就随大将军到军中历练下,以备日后之用,你意下如何?”
步效远大喜过望,急忙应了下来,又到了鲁鹿面前,单膝跪下了道:“大将军威名远扬天下,效远小时就听闻过将军驰骋沙场英雄事迹,心中极是向往。承蒙大将军高看我,效远一定誓死追随大将军!”
鲁鹿本就看中了他,琢磨了多日,这才忍不住到女皇面前开口要人。见他现这样谦逊,心中也极是欢喜,早把刚才嘲讽他话丢脑后了,上前扶了起来哈哈笑道:“好说好说。老夫看人从不会看走眼。假以时日,步驸马必定会成国之栋梁!老夫见你很是硬实,这就随老夫到营中去见识下可好?”
步效远哪会不愿意,当即跟他到了驻扎于城北大营之中,远远听到了震天般士兵操练之声,胸中一时热血沸腾,难以自已,什么就都丢了脑后。
步效远这天回到公主府时,天色已经有些黑了。刚进门还来不及擦去汗,就听侍女说公主叫自己到南苑去,心中咯噔了下,胡乱抹了把脸就急忙朝着南苑过去了。
山涧木屋中那一夜和肌肤相亲,真已经成了个梦境。回到了公主府,她就又成了往日那个昌平公主,依旧是一个住南苑,一个住正屋,只不过白天里她会亲自过来检视下他伤口愈合情况,或者督促他读书,给他解释他不懂地方。
步效远入了内室,见她正坐桌前,眼睛盯着烛火,并不理他。犹豫了片刻,终于靠前一步,小心说道:“今天随了鲁大将军到了军营中,这才回来晚了……”
昌平这才转过了眼,上下打量了下他,淡淡说道:“你攀上了鲁大将军,总算是熬出了头,往后好好跟着他就是了,还跟我解释什么!”
步效远被她这样不冷不热一句话给堵住了,愣了一会,这才看着她脸色,呐呐说道:“你生气了?”
昌平不语,盯他看了半晌,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终于皱眉说道:“你出去吧!没事了!”
步效远只好出去了,只是心里却像是坠了块石头,压得他极是难过。默默往回走了一半路,终于不甘心,忍不住又折了回去,正好碰到出来余甘。余甘急忙见了礼,又说道:“公主已经歇了,叫人不要去打扰她。”
步效远看了眼那还亮着灯火窗口,有些苦恼说道:“她早上还好好,现为什么又这么生我气?”
余甘也回头看了下,这才捂嘴轻声笑了起来,凑近了些说道:“驸马爷,你问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公主今天确实有些怪。特意从御药房里要了很多干梨花,这倒罢了,竟然还自己到了厨下叫厨娘教她做梨花糕,连手都被烫了。莫非是为这个才生气?”
步效远一下呆住了。
梨花糕。
“梨花糕是我吃过好吃东西了。”
她是记住了他话,所以才特意做给他吃吗?偏偏今天自己却迟迟不归。
她一定是为这个生气!
他胸口一下滚烫了起来,脑门热得几乎又迸出了汗,一语不发地就往她屋子方向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