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昀封赏杨璟的勋位上轻车都尉,乃是四品的勋位,这勋位指的是嘉奖有重大功勋的人,没有实权,却是一种荣誉头衔。
上轻车都尉往上就是护军、上护军、柱国和上柱国等勋职,遵循古制,虽然没有实权,但也是彰显功勋的一种荣耀。
而杨璟的爵位已经是伯爵,在往上便是侯爵,以及国公爷之类的公爵,想要再往上,便只能异姓封王了。
虽然有些意外,但在出使过程中取得龙首关大捷,杨璟没能得到相关的功勋赏赐,此次替赵昀看病,却好像有种一次性补偿给杨璟的意思。
无论如何,赵昀为了给杨璟封赏,也算是花了不少心思,毕竟杨璟不是正经进士出身,又并非武将世家子弟,一个草根庶民能够爬到现在的位置,而且只是短短两年多的时间,这已经堪称传奇了!
当然了,赵昀也明白,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杨璟没有足够稳固的根基之前,将他捧得越高,便摔得越痛,所以必须给杨璟一些护身符和特权,如此才能保护杨璟。
如果杨璟继续停留在宫观闲职上,并无实权,对其他人的威胁也就没有这么大,自然也是保护杨璟的最佳方式。
但赵昀眼下需要杨璟这样的得力干将,与其将杨璟豢养起来,如温室之中的花朵一般栽培,倒不如让他如雨燕和鹰隼,搏击长空而激斗风雨,只有在逆境之中成长起来,往后才能委以重任。
杨璟也隐约知道,赵昀将自己留下来的意图是什么,果不其然,待得董宋臣等人都离开之后,便只有胡命桥贴身护卫着了。
赵昀看了看胡命桥,朝这位死士说道:“莲花真人近日辛苦,也赐坐吧。”
胡命桥似乎已经习惯了,私底下赵昀对他可算是毕恭毕敬的,眼下虽然只有杨璟在场,但这位武当山的莲花真人还是摇了摇头。
“臣站着就好。”
赵昀知晓胡命桥的性子,也就不再勉强,转而朝杨璟道:“杨璟,你实话与朕说,你给朕镇痛所用,到底是为何物,何以与阎妃进献的金丹有着一般的功效,药力竟比那金丹要强如此之多?”
杨璟就知道,赵昀的病其实大半来自于生鸦片的戒断反应,也亏得齐悬济这些时日都用别的法子来压制,又有董宋臣和丁大全进献别的灵丹来做代替品,才让他熬了过来。
如今赵昀算是食髓知味,杨璟知道是逃不过的,便将鸦片的功效和毒副作用都据实以告。
本以为赵昀会因此知难而退,因为杨璟还为他提供了戒断治疗的方案,并不需要烟枪,其实也能够让赵昀继续健康地活下去。
可没想到赵昀只是意味深长地朝杨璟笑道:“杨璟,你以为朕不知道这些金丹都是有害之物?”
杨璟微微一愕,没想到赵昀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既然知晓了害处,官家为何还要服用这些金丹丸散?”
赵昀苦笑了一声道:“我赵昀也曾想要雄才伟略,也想要完成祖辈未竟之大业,收复河北,光复开封,乃至于将蒙古蛮子都赶走!”
“可如今呢?我赵昀竟然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即便苦苦打拼下来,又能如何?”
“你以为朕会不知道文武百官和黎民百姓如何看待朕,如何评议朕的么?”
杨璟本不想听,毕竟知道得越多,就意味着他会更危险,许多秘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承受的。
但赵昀此时全无帝王尊威,更像是个经历中年危机的老男人,仿佛急于向人倾诉他的苦闷一般。
他并不算太糟糕的皇帝,起码也曾经努力过,但到头来呢,军事上失败了,朝政上失败了,连个人生活上,都一塌糊涂,也难怪他想要逃避。
杨璟没办法给他建议,因为他比杨璟更年长,他是这个帝国王朝最顶峰的男人,掌控着生杀大权,杨璟又凭什么给这个男人建议?
如果他是实实在在的昏君,无法看清局势和自身问题,或许杨璟还能够谏言。
可事实证明,赵昀什么都清楚,也什么都明白,或许他需要的,仅仅只是退一步,躲在黑暗之中,好好思考自己的未来。
杨璟依稀还记得,赵昀大概会有六十年的寿命,二十岁登基,在位四十年左右,眼下他才三十多四十,还有一半的人生。
可如果他长期使用烟枪,寿命或许会缩短,而且他的健康也是大问题,在加上求子心切,酒色又没有节制,只怕这个过程还会加快。
杨璟想了想,便朝赵昀道:“臣不敢有所隐瞒,这福寿膏乃是阎立春的药园子里头残留下来的,当初阎立春的药园子生了大火,臣彼时乃是巴陵县的刑案推吏,在查案的过程中,得到了这些药膏,臣也不敢胡乱试探药性,便一直封存了起来。”
“到得后来,臣有幸得到葛长庚老仙人的指点,才懂得了这此物药性与效用,可植株被毁,有无果实种子遗留,满天下便只剩下这么多,臣想留着给官家防备急用,即便官家想要当成丹药,也没法子长期实用,到时官家一样要承受这等痛苦,而且想要急用之时,却是没得防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