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太太窗边站了约摸有半个时辰之久,一动也不动,春妈妈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道:“老太太,先到榻上歇会吧。”
老太太似乎没有听到春妈妈话,犹自沉浸自己思绪当中:“春妈妈,你说,我把那套半菊玉簪给了五丫头,究竟是对还是错”
春妈妈斟酌道:“老太太决定事,自是经过一番考量。”
老太太慢慢地转过身来,春妈妈忙上前搀扶,把老太太扶到榻上坐下来。
老太太端起旁边桌子上茶盏,目光有些落寞:“春妈妈,我这一生,算是风光无限,但说起今生唯一憾事,便是老大身世这一桩了。”
说到这,老太太把茶盏重重朝桌子上一置:“我与老侯爷也算是几十年夫妻,什么事情他都不瞒我,唯独这一件,他至死都不肯吐露一个字。唉……”
一声叹息幽长。
春妈妈见多了老太太果断作风,很少见她有如此无奈时候,忙轻声劝慰道:“老太太且放宽心,老侯爷待您一向极好,他心里面怕是您知道了这件事情,会生出不,这才选择隐瞒,不告诉于您。”
老太太冷哼一声:“难道当年无端端地把一个刚出生孩子抱于我,我就不会生出不吗?要我把这个孩子当作亲生,视为己出,后还要把爵位传授于他!”
说到这,老太太眼中掠过一丝愤恨。把别人孩子养大成人可以,但要夺取本应属于她自己亲生儿子应得利益,她是一个护犊情深母亲,绝对不允许!
当年春妈妈是老太太陪嫁之一,对于当年那桩莫名其妙孩子事件,她猜了这么些年。也没有猜出个所以然来。
“或者,这是哪个忠烈之后遗孤也说不定……”
“忠烈之后?”老太太有些愤慨,“如果是忠烈之后,哪有不告诉我道理?作为夫妻,难道我会把这件事情捅出去吗?夫妻这么多年,他终究还是信不过我!”
春妈妈赶忙道:“老太太且消消气,这件事情都过了这么些年,算了罢。7k7k1再说,如今这爵位不好好地把握您手里面吗?也算是没有落到外人之手!”
老太太沉思片刻,脸色稍霁。喝了口茶,道:“老大……就当是外室生吧。这个外室,也真是家底雄厚。单单那套半菊玉簪,不要说一万两,千两银子肯定是要。老侯爷不会有这么多银子,多半就是外室……”
春妈妈点头附和:“老身也觉得奇怪,如果真像老太太所说。那个外室那么有钱,出手如此阔绰,又何必舍弃亲生孩子呢?委实令人想不通。”
老太太重重地叹了口气:“春妈妈,你现总该知道这些年来,二房那边一直对这套玉簪虎视眈眈,我缘何一直不肯相赠了吧?就是怕惹祸上身啊。”
春妈妈蹙紧眉头:“只怕二房是个眼光浅。看不到老太太一番苦心。”
老太太摆摆手:“算了,不管二房那边了。这些年来这套簪子如一只烫手芋头,一直堵我心口。留也不是,弃也不是。如今好了,有人接手了,我这个老太婆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了。”
春妈妈笑道:“老太太能这样想,那是好不过了。说到底。那套簪子终究是来路不明之物,送出去反而好。”
老太太点点头。整个人果然轻松不少:“春妈妈,你出去看看,叮嘱守门警醒点,可别开罪了晴郡主。晴郡主一到马上进来禀报。”
“老身这就下去嘱咐嘱咐他们。”春妈妈应了一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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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宝珠梳洗完毕,就到老太太院子里候着。一进屋子,就看到四小姐陈芳仪坐老太太左边,六小姐陈芳菲坐于老太太右侧,两人正陪着老太太说着话。不知道是谁说了一个笑话,一下子满屋子洋溢着欢笑声。
今天四小姐打扮得相当亮眼,与刚会面那会犹如天壤之别。粉色珍珠罗衣充足光线下,闪耀着璀璨光芒。头梳流苏髻,如云般乌亮鬓发上七色宝石套簪像开屏孔雀般四下散开,正中央是一枚丹凤朝阳金步摇。垂下来珠坠正好晶莹饱满额头处,下面便是一双顾盼生姿态眼睛,大而明亮。不得不说,其实四小姐长得挺漂亮,十四岁年纪已经隐约可以窥探出日后美丽风流。
陈宝珠不由有些感叹,初见面时,还以为庶出四小姐是个懦弱无能,如今看来,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六小姐由于年纪尚小,倒没有太刻意打扮,梳着双丫髻,两串大红珊瑚珠子挂于两侧,倒也不失娇俏可爱。
二房妾朱氏,也就是四小姐生母,还有六小姐生母三夫人,两人并排坐于老太太下首,含笑看着自己女儿。
三夫人和朱氏对面,坐着二夫人。虽然今天主角不是她,但二夫人仍然唇边含着笑意,眼底看不出一丝嫉恨,时不时还夸赞四小姐与六小姐一两句,体现着一家主母极好涵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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