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一会儿脉，大夫才了手，拿帕子将脉枕了搁了箱子里，沉稳地道：“老人家情况不大好。听你们说从前老人家就有过跟这样相似情况，那会儿老人家虽然是救回来了，将养地也不错，但到底是有了中风症状。虽然缓过来了，但像老人家这样情况，怕复发。”
关文心里一沉：“大夫，你明说吧，我爷爷……是不是不好了？”
做大夫都不会将话说得太满，一则大夫要给病人家属留希望，二则大夫也不想砸了自己招牌，譬如说了这病没得治，结果人家偏就被别人治好了；又或者说这病自己一定能治好，结果却没把人给治好……这都是砸招牌事儿。
所以一个好大夫，不仅是要医术了得，还要有一颗仁心和七窍玲珑心。
大夫抚了抚美髯，叹了口气道：“你们也知道，老人家到底是年纪大了，这也不过是拖着。你们要是舍得花钱，给老人家买好养生丸给养着，平时注意给老人家补身子，说不行能多缓缓日子。要是舍不得花钱，也让他好好活几日，好让他离开时候没有遗憾……”
大夫这话也算是明说了。你们家人要是肯花钱治，那也只是多拖拖日子。要是不肯花钱治，那就让老人家没有遗憾地走吧。
关文顿时红了眼眶，关武也不比关文好到哪儿去，还伸手抹了把泪说：“大夫，我爷爷就没有能治好可能了吗？”网不跳字。
大夫叹了口气，说：“也是他以前就犯过这样病，这病切忌再犯，没想到……哎，你们也别难过了，还得打起精神来，老人家还需要你们孝敬。”
大夫话说到这儿明显就是要告辞了，关文敛了自己情绪，抹了把脸送大夫出门，给了银钱，嘱咐长工好好驾车送大夫回去。
李欣拽着杏儿手，一时之间只觉得悲从中来。
李欣很喜欢老关头，老关头虽然年纪大，却没有多古板多封建，对她这个受人诟病孙媳『妇』儿也一直是帮衬有加，几次三番都站自己身边儿说话。俗话说家有一宝如有一小，很多时候李欣都将老关头看成一个大孩子。既有成人威仪，却也不失孩子可爱。若不是老关头肯站关文这边儿，关明和关止承除籍事肯定是办不下来。
这样一个老人，李欣如何能坦然地面对可能即将到来死亡？
关文吸了口气，道：“二弟，去套车，我们去镇上。”
关武红着眼问：“大哥，去镇上做什么？”
“安和堂离得近些，我再多找几个大夫看看。”关文走近老关头：“爷爷这会儿睡熟了？”
“睡熟了。”关武点头道：“现就去吗？”网不跳字。
“现就去。”
于是关家立马又『乱』成一团，套车套车，拾东西都是东西。
李欣也顾不得才回来一两天就又要回镇上事儿，如今任何大事儿都比不得老关头重要。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奔向镇上。
到了镇上，关文二话不说就直奔安和堂去。阿秀诧异地问关文怎么这么莽撞，关文速地将老关头不好消息告诉了阿秀。
阿秀顿时面无血『色』，但好是回过神来，赶紧去找自己恩师文大夫，身边又跟上了两个有些年纪大夫一起去关文皮『毛』铺子看老关头病情。
悠悠饿了，这会儿正细声地哭着。李欣寻了地方抱着她喂『奶』，悠悠吃得欢，可李欣心里却很是沉重。
杏儿也好不到哪儿去，推门进来赶紧将门给掩上，抱着小耿儿跟李欣说道：“只求爷爷能多挺一段日子，好歹要给悠悠想想……那些个三姑六婆嘴皮子可是厉害着……”
李欣抱着悠悠手紧了紧，连悠悠吸『奶』劲儿大，让她觉得有些疼事儿都给忘了，只失神地想着，要是老关头真去了，家里边儿要怎么办。
一旦老关头去了，家里大，不管是地位还是年纪来说，都是关文大。
关氏是嫁出去姑『奶』『奶』，不会被算列。
关文也是愁苦，他愁苦不是李欣所想，他还没想到这儿去。
他如今只犹豫，到底要不要想办法让关止承知道这个事儿。
老关头白日里跟他说话关文全都记得，可他没想到爷爷才说了这些话，立马就出了事儿。爷爷说希望死前能见见关明父子俩，要是不遂了爷爷心愿，爷爷会不会死不瞑目？
他纵使是想让爷爷多拖些日子，费多少银钱和『药』材都不论，可……
关文捂住脸，等候着大夫们出来。
好一会儿文大夫才走了出来，阿秀脸上全是泪。
文大夫对关文抱歉地一笑，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关文只觉得五雷轰顶。
第六百三十二章 大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