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子宁一路走来,所有的士兵都停了手中的伙计,默默地看着他。
伤兵所在的地方是在小山丘的避风处,地上铺着行军用的毛毡,上面躺着重伤的伤兵,这个时代,战场上的重伤员大部分地结局都是在痛苦中死去。不过连子宁早有准备,准备了大量的烈酒和白纱布,大部分伤兵都被脱了衣服,露出伤处,用烈酒清洗了,然后包扎上,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
不过这也只是对轻伤来说,有不少断手断脚的重伤员,虽然已经包扎好了,还是大声的痛苦呻吟。
有些伤重不治的,鲜血还在流下来,身下毛毡甚至连土地都被血浸湿了,周围都变成了紫黑地颜色。
连子宁一路走来,饶是他心志坚强,也是浑身颤抖,手脚哆嗦,眼眶发热,不能自已。这里不少在照顾伤兵的士卒,眼睁睁看着袍泽死去,都是抑制不住悲伤,在那里嚎啕大哭。
看到连子宁走过来,所有的士兵都是站了起来,默默无声的参见,但是却止不住眼中的泪水。
连子宁忽然视线一凝,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士兵躺在毛毡上,他的胸口被劈开一道极深极长的大伤口,鲜血止不住的流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鲜血给浸透了。他的眼神涣散无光,嘴里似乎还在轻轻念叨着什么,但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已经是救不活了。一个和他长相相似,略年轻一点儿的士兵,正扑在他的身上一阵阵凄厉的哭叫嘶喊。
连子宁心里一颤,轻轻走过去,扑通一声跪在他身边被鲜血浸湿的泥地上,那正在哭叫的士兵回过身来看到连子宁,一双泪汪汪的眼中满是伤痛,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连子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双手捧住了那伤兵满是血污的脸,深深吸了口气,轻声道:“有什么事儿,就和本将说吧,本将定然为你做到!”
那伤兵嘴唇哆嗦着,声音细不可闻。
连子宁低头,把耳朵凑到了他的唇边,听清楚了他说的什么:“俺的老娘,俺媳妇儿,有身子八个月了,快生了,俺,俺……”
连子宁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抱着他的身子大哭道:“你放心,你放心!你的老娘,本将给你供养,当成自己的老娘看待!你的孩子,本将收他为义子,给他起名字,让他读书考进士,做大官!”
那士兵似乎听到了他说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手指头抬了抬,终究还是落下,再也没有了生机!
连子宁抱着他的尸体,豁然站起身来,大声道:“这一次所有战死的兄弟,每个人一百两的安家银子!此次出征回去之后,老子要在广渠门外建立荣军农场,所有战死者的家眷,一律迁居到荣军农场,免费分给房子,一户给五十亩地,每年十两银子!兄弟们,你们放心,你们的父母,我连子宁给你们养着!你们的孩儿,我连子宁为你培养成才!兄弟们,你们安心的去,你们在天有灵,盯着我,看着我,若是我连子宁有违此誓,定然叫我天诛地灭!万劫不复!”
“所有重伤致残的兄弟,我连子宁对不住你们!你们想在军中的,就在军中留着,每个月军饷照发,大鱼大肉照吃!想种地的,去荣军农场,一个人五十亩地!想要做买卖的,我给你们本钱!”
连子宁的声音声震四野:“你们是我连子宁的兵,是我的兄弟子侄,我连子宁,对不住你们!为你能做的,便是让你们下半辈子,再也不受苦!”
“但是你们的死,是有价值的!咱们身为朝廷官兵,就要外御强虏,内惩国贼,咱们今天这一仗,打出了武毅军的霸气,打出了武毅军的威风!两千步兵对抗四千骑兵,杀死对手一千多,自己伤亡三百,放眼天下,又有哪支军队能做到?”
连子宁振臂高呼:“武毅军必胜!必胜!”
所有士兵齐齐景从,大声高呼:“武毅军必胜!必胜!”
连子宁再喊,军官们在喊,所有士兵都在喊:“武毅军,必胜!”
残阳如血,一阵秋风掠过,寒意逼人,武毅军大旗,在风中猎猎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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