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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试放榜的这天,徐勋仍是一如往常般泡在军营里,并没有去看热闹。只王守仁关心友人,自己不去却始终放心不下,正巧徐良打发了金六来探班,于是徐勋就打发了这个机灵过头的家伙去贡院街那边看榜。不到中午,金六就折返了回来,手上却是拿着一摞厚厚的纸。
“少爷,您让我打听的湛公子和严公子都中了,这是余下今科会试杏榜那三四百号贡士的名单。”
王守仁见金六伸手就把那一沓东西都递了过来,脸色顿时异常古怪。眼见徐勋接了东西二话不说就转给了自己,他这才啧啧称赞道:“我一直只道是你精明能干,想不到你家里的仆人亦是做事缜密。别人家就是有应试举子的,也顶多只是打听自家人中与不中,哪里像他,分明只是去打听个消息,居然知道把整个杏榜抄回来!”
“他别的不好说,王兄送他机灵二字,却是没说错。从前他在金陵就是浑身消息一点就动,现如今就更加举一反三了。”
徐勋见金六听到这话眉开眼笑乐得什么似的,心想把这家伙带到京师也算是没错,沉吟片刻就开口说道:“陶泓回金陵去了,我这些天一直都是单身进出,有些事情做起来也不方便。你把采买的事情先放一放,回去对老爷说,接下来这段时曰暂且先跟了我。”
要是搁在从前,金六哪里肯撂下采买这样最有油水的差事,但现如今他就不会这么鼠目寸光了。闻听此言,他点头哈腰地连声应是,见徐勋无话就蹑手蹑脚退了下去。一到外头,他便可劲儿捏紧了拳头挥了挥,继而就咧开嘴笑了。
不枉他花了半吊钱央一个秀才帮自己把整个会试杏榜名单都抄了下来,耽搁了这许久!
王守仁把名单看完,徐勋这才接了过来,仿佛是漫不经心地从头扫到底,见是果然不见焦黄中的名字,他心情大快,口中却说道:“看来湛兄的文章很得考官们赏识,竟是高居前十之内,那严嵩也是名列前茅,到时候他们俩殿试的成绩只怕蔚为可观。”
虽说与湛若水认识统共不到半个月,可李东阳引见,王守仁又是曾经对其师陈献章之学下过功夫的人,可谓是神交已久,这会儿自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湛元明中举之后潜心苦读了十几年,可谓厚积而薄发。兼且张杨二位都是文坛大家,又怎会看不出他的功底?既是会试名列前茅,殿试之中若是能一鼓作气,到时候名次只会更居前。毕竟,殿试之后那些老大人们看卷子,也多半是要看会试名次的。”
徐勋想着湛若水此前口口声声说更愿意回乡教书的模样,倒是很好奇此人面对那些报喜人时会是怎么个表情,一时莞尔。只扫着手上的会试杏榜,他突然瞥见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名字,竟若有所思地念出了声:“徐祯卿……”
“你也听说过苏州徐昌谷?”
徐勋被王守仁这一说,这才真正想起自己在哪见过这个名字。他就记得,当初看金装四大才子时,因为觉得周文宾这人有趣而去查了查资料,结果发现真正的四大才子里头根本没这个人,真正位列那四大才子中的,是他压根没听说过的徐祯卿。此时,他想着想着自然笑了起来:“他可是赫赫有名的吴中四大才子之一,我怎会没听说过!”
“说起吴中四大才子,弘治十二年我中举的那一科,便曾经遇到过那位赫赫有名的唐解元唐伯虎。要不是那子虚乌有的科举弊案,兴许他也能登科。”王守仁摇头叹了一声,继而就走到徐勋边上扫了一眼,若有所思地说,“看如今这徐祯卿的名次,殿试保不准能进二甲,应该是他们四个里头第一个登科的。”
这边厢两人看着杏榜评点人物,那边厢贡院街口徐勋曾经和王守仁相会湛若水严嵩的那家酒楼上,这会儿在放榜后亦是高朋满座。非但底楼被挤了个严严实实,二楼的雅座包厢也全都爆满。由于在这上头呼朋唤友的多半是榜上有名的贡士,一时一声高似一声,竟是无数欢声笑语。尤其是在杏榜上名列前茅的,自然更加得人趋奉。
于是,当一行三人进入这座酒楼的时候,一个身材矮小的伙计便上前陪笑道:“三位客官,实在是对不住,小店已经客满了。您若是等得,不妨在外头稍逛片刻,亦或是在前头喝会儿茶,要是等不得,不妨去别家。”
“这时节家家爆满,还真是要想寻个地方坐都没法找去。”三人当中最年长的那个摇头叹了一口气,面上仍有几分挥之不去的惘然,往酒楼里一张望就知道这伙计所言不虚,当即招呼两个同伴道,“看来今天要想为小徐庆贺一番,咱们是得另换地方了。这贡院街总共就那么几个酒楼饭庄,可考中的整整三四百个,再加上亲朋好友,没地儿也不奇怪。”
“另找清净地方吧,咱们虽然都爱热闹,这地儿也太吵闹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