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那就依你。”苗逵本就是担心徐勋年轻,被扫了颜面大发雷霆,这会儿当然有意送个人情,就点点头,又扫了一眼众人道,“全都给咱家记着听着,这是府军前卫掌印指挥使,兴安伯世子徐勋徐大人,是保国公亲自上书皇上来增援宣府的,今曰才刚到。”
见苗逵这番话把众人的视线全都引到了自己身上,徐勋却也不怵,微微一颔首就说道:“张总兵虽坠马伤足,让曹指挥使代他去解鹿角山之围,但曹指挥使援军被围,张总兵虽是伤足,却又立刻再次亲自调军往援,于是将各路军马汇集一处,最终被围诸部血战突围而出,这一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此次虽有二营不得援军而死伤无数,终究都是死战到底的。我问你们,你们可曾参与过当时那一仗?”
“我们都是那时候突围出来的!”
“没错,我还险些废了一条胳膊!”
“你一条胳膊算个毬,我一张脸一条腿全都废了!”
听到这七嘴八舌的声音,徐勋举了举手,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论朝廷如何评判张总兵等将官,但只要你们扪心自问是真正殊死拼杀过突围出来的,而不是半途溜号的逃兵,那便是好汉,是英雄!”
此话一出,刚刚还愤愤不平的那些军校顿时安静了下来,地上被堵住了嘴不得说话的大汉也一下子停止了咿咿呜呜的挣扎,只竭力抬起头用希冀的目光看着徐勋。而苗逵则是眉头微皱,旋即侧头瞥了一眼张永。见张永眼观鼻鼻观心丝毫反应也没有,而徐延彻和齐济良则是明显只聚精会神看着徐勋,一丝端倪也看不出来,他不禁有些心烦意乱。
“可现如今看看你们可有好汉英雄的样子!”徐勋一下子提高了声音,又一巴掌重重拍在了桌子上,“虽说宣府内住户乃是军户居多,可我刚刚从下头上来,底下坐着的多半是各地行商,你们这番胡闹,传扬出去要激起多少议论!知道的说你们不满张总兵坠马在先,指挥将兵突围在后,朝廷反倒没个说法;不知道的必然要指摘张总兵带兵无方不能管束下属,由是纵容尔等在大闹坊间酒楼,威吓朝廷悖逆犯上!”
这非同一般的褒扬接下来便是疾风骤雨一般的训斥,一时让众军校的脑子有些拐不过弯来。而徐勋见那犹如捆着猪羊蹄子似的四脚朝天的大汉,突然又冲着苗逵那两个从人吩咐道:“给他松绑!”
“大人……”
“既然知道了是苗公公和我在此,难道他还敢行刺亦或是逃跑?”
徐勋这一说,其中一个从人瞥了一眼苗逵,见其轻轻点头,便神情僵硬地给那大汉松了绑,又随手掏出了堵嘴的那团破布。尽管才捆了一小会儿,但这种四肢反折的姿势最是折磨人,那大汉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随即方才勉强归拢手脚跪了下来,竟砰砰磕了好几个头道:“都是卑职无状,败坏了我家老将主名声,坏了朝廷大事,卑职知道罪该万死,要杀要剐任凭苗公公和徐大人处置!”
他再次道出了这么一句话,后头的军校方才陡然惊醒过来,一时间全都一声不吭跪下了。眼见这会儿众人脸上抗拒的神情总算是减少了一些,徐勋这才缓缓说道:“若真的按照律例军法处置,你们一个个全都别想活命!如今看在你们功虽未著劳亦可悯,罪减一等,外头等着,待会随我回营问话!”
那领头大汉怕的就是苗逵和徐勋直接去找总兵张俊的麻烦,此时听到这一番话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头一个磕头下去应了,听到后头其他人也纷纷拜谢不迭,这才头一个站起身来往外退走,须臾之间,一干人等就退得干干净净。
这时候,苗逵方才面带异色看着徐勋笑道:“徐大人就这么放他们出去,就不怕他们逃了?”
“宣府就这么大,能够为张总兵这么说话的军官料想总不至于成百上千,他就算跑了也能随时随地找出来。况且此人一个劲揽罪上身,不至于这么傻。”说到这里,徐勋就冲着苗逵欠了欠身道,“今曰这些人是冒犯了苗公公,可我还想拿他们派些用场,所以向苗公公讨个人情,把人给我带回去可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