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兴安两个字,拆开来无论哪一个,都是用作国公的最好字眼。兴者,兴邦,中兴,兴利除弊,都是最好的意思。至于安者,定国安邦,最是昭显军功的。”
徐勋压根就还没来得及去想这封号字眼的事,可此时此刻听徐良这么一说,他也不禁觉得这二字确实都是难得的美字,不禁仔细沉吟了起来。良久,他才抬起头说道:“爹这么一说,主意我定了,便是一个兴字。安邦不如兴邦,要安定不如兴利除弊,回头我会支使人去提,部议廷议的时候,就把这个字作为首选报上去,皇上必然也会认同的!”
这一晚上,兴安侯府厨房少不得精心炮制了几道徐勋最爱吃的菜,然而,沈九娘和女儿桃笙一块过来,须臾匆匆回来的唐寅又拉了正好上京应考的徐经过来,然后又是康海等几个,就连张敷华林俊谢铎都亲自过来了一趟,徐家这三口人的团圆饭虽说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却也是让徐勋头大不已,带着几分醉意送人之际,他便把退休两个字撂了出来。
小别胜新婚,这一夜夫妻之间自然少不得缠绵,直到下半夜方才收拾干净了相拥而眠。然而,原本是因为没有早朝,五府点卯也管不着自己这个即将离任的,再加上朱厚照这个天子还准了自己十天假期,徐勋打算至少睡到午时三刻,但睡眼惺忪的他却硬生生被人推搡着醒了过来。他没好气地揉着眼睛,可当看清楚面前那气急败坏的人是谁时,他那睡意立时被吓成一身冷汗出了。
“皇上?”
活见鬼,小皇帝怎么直接跑他家里来了?他旁边还躺着个人呢,这像什么话,传扬出去这都成什么了!
徐勋叫了一声后,藏在被窝里的手少不得往旁边探去,想让妻子别慌别紧张,可结果伸过去却摸了个空,一侧头方才发现,枕边空空如也,沈悦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不见了。然而,他只是这么迟疑了片刻,就只见朱厚照的脑袋探了过来。
“听说,你要致仕?”
“致仕?什么致仕?”
徐勋本能地答了一句,紧跟着就看到朱厚照那脸色几乎和黑炭似的:“你还敢和朕装糊涂?昨晚上你不是对张敷华林俊康海他们几个人亲口说了?害得他们愤愤不平四处抱怨,王九思还找了好几个曾经附和了弹劾你的人吵架,现在是宣扬得人尽皆知了!”
昨晚上多喝了几杯说过些什么话,徐勋早就都差不多忘干净了。此时此刻,他只能干咳一声,随即便理直气壮地瞎扯道:“臣就算说过这话,也决计说的是退休,不是致仕……致仕是从此之后挂着个爵位不当官,可退休是说臣担着个比如都督之类的名义在家里休养,随时听候皇上召唤。皇上哪时候不想当皇帝打算当太上皇了,臣再考虑致仕不迟。”
徐勋是第一个敢肆无忌惮开诸如太上皇这种玩笑的人,但朱厚照却反而信了。歪头想想,徐勋要真的是二十岁致仕,估摸着还真得吓死一堆人,他便轻轻舒了一口气道:“嗯,算你还知道念旧情,否则朕这会儿就把你打发到那些最苦的地方转一圈!朕都还得辛辛苦苦当皇帝呢,你居然这么快就想撂挑子!”
朱厚照环视一圈,见屋子里再没别人,显见是人家都被自己这个天子吓跑了,于是便站起身来,撂下一句你继续睡,也不管徐勋还是不是能躺下,他就头也不回地大步出了屋子。待到了明间,见徐良和沈悦都在那儿,还有一个同样睡眼惺忪的徐宁在,他便笑吟吟摆了摆手示意免礼,随即饶有兴致地上前抓住了小家伙那软乎乎的小手。
“小琼华,你这小字是朕给你取的呢,想不到才几个月没见,就长这么大了!”他捏着手还不够,又玩姓大起地拽着微微晃了两下,随即便扭头看着徐良说道,“兴安侯,琼华可会叫人了?”
“只会几个简单的字。”徐良正在琢磨是不是该告诉小皇帝,徐宁现如今除了娘和不甚完整的爷爷,还不会说别的,下一刻,他就听到了孩子甚是清脆的声音。
“大……嗲……爹……”
里屋正认命地飞快往身上套衣裳的徐勋听到外头女儿吐出来的那几个字,一瞬间只觉得心中涌过了一股暖流。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能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女儿叫爹的那种感动相比拟。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但愿老天能够遂他心愿,让他将来能够拥有更多的儿女,把这偌大的府邸填得满满当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