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周东家便匆匆离开。
唐严走过来,满是愧疚地道:“沈傲,这件事就算了吧,这钱,我会出,你不要管,世上哪有弟子为老师还钱的道理。”
沈傲看着唐严,目光却是温和了许多,道:“世上哪里有眼见老师为难,做学生的却袖手旁观的道理。一曰为师,终身为父,孔圣人可是教导过学生的!现在老师被人刁难,学生若是不惩治这恶人,还读个什么书?”
唐夫人亦满是羞愧地仍掉面杖,对沈傲道:“刚刚倒是教你笑话了,先进去喝茶吧。”
沈傲摇头,道:“就在这庭院里等,我们不急。”说着便在庭院里寻了个矮凳坐下,却是悠闲自得。
唐严本是祭酒,在沈傲面前要嘛威严,要嘛和蔼,可是今曰却似是犯错一般,脸色略显有些羞赧,搬了个凳子出来,不发一言地与沈傲对坐,方才许是被那周东家气坏了,脸色依然铁青,难看极了。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那周东家去而复返,却是带着两个伙计压着一辆小车来,须知这百贯的钱引,已是天下最大值的钱钞,一个钱庄,最多也不过发放百张,再多,钱庄便支持不住了,一旦引发挤兑风潮便非倒闭不可;换成铜钱,便可换十万枚,十万铜钱,便是用一辆大车装载,也是极为费事的事。
周东家带来的,足足有七八张十贯的钱引,除此之外,剩余的便是碎银和铜钱了,因而特意叫人装了车来,就这些东西,已让他的家底一空,再多,便拿不出了。
只不过他受了赵公子的好处,一定要唐家难看,好教赵公子趁机而入,因此才硬着头皮,费这么多功夫。
进了庭院,沈傲笑着站起来,道:“周东家倒是来得快,钱,都准备好了?”
周东家道:“都准备好了,就请公子清点。”眼睛却是落在沈傲手上的百贯钱引上。
沈傲将钱引交到周东家手上,道:“你先拿着,至于这钱钞,就叫你的伙计当着我的面清点,清点出来了再说。”
周东家收了那张百贯钱钞,连连点头:“好,这就给公子清点。”给两个伙计使了眼色,那伙计会意,从车中卸下两个小箱子,又拿出秤玶来,先是算清了十贯的钱引,随即又是称碎银的重量,再之后便是清点铜钱,这一番下来,竟是足足耗费了半个时辰,沈傲只坐在凳上,昏昏欲睡;倒是唐严,却是危襟正坐地在旁监督,生怕沈傲吃了亏。
清点完毕,带来的钱恰好是九十九贯,周东家吁了口气,虽说这一次有人给唐家结了帐,可是自己总算赚了五百文钱,不管如何,总算没有亏本。其实上上下下算起来,自己和两个伙计,足足耽搁了半个下午,这五百文赚得并不值。
周东家便向沈傲道:“沈公子,这账目可清楚了吗?”
沈傲依然带笑:“清楚了,没有错,周东家是个有信用之人,如此,这唐家的帐便算是抹平了。”
周东家收起百贯钱钞,正待要走,却听到沈傲道:“且慢,唐家的帐抹平了,我们的帐似乎还要算一算。”
周东家愕然,见沈傲不依不饶的样子,心里不由地生出怒气,道:“不知我们有什么账?”
沈傲打了个哈哈,慵懒地道:“我这百贯钱钞放在你手里头有多久了?”
周东家道:“不足一个时辰。”
沈傲一拍手:“这就对了,按你方才的利钱计算,唐家欠你五百多大钱,利钱便是四百多钱,周东家还说,这是市井里的规矩是不是?”
周东家大怒:“我又没欠你钱。”
沈傲晒然一笑:“没有吗?大家都看到了,你捏着我的百贯大钞,足有半个时辰,这便是赊欠了。你带来的银钱还没有清算,便还不算是交付给了我,所以说,这百贯大钞便是你赊欠我的!不,不对,你一共赊欠我九十九贯钱的半个时辰的利钱,等等,得让我算算这利钱是多少?”
沈傲当真是昂头心算起来,随即垂头笑道:“按道理,你当付我约莫九十贯的利钱,但是看在你只赊欠了短短半个时辰,就算十贯吧,立即拿钱给本公子滚蛋,否则……”沈傲那善良可欺的笑脸一下子变得凶恶起来:“周东家仔细自己的屁股,你在京兆府有亲戚,可是本公子在京兆府也有几个朋友,唐大人不愿意去见官,可是本公子却是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