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抬的小软轿子,既不张扬,也不丢了身份,四个脚夫高矮相同,一般的矫健,脚步一致稳稳当当地抬轿到了蔡府门口。脚夫小心放轿,里头的人却还不肯出来,蔡府的门房飞快进去禀告,才有一个胖墩墩的管家疾步过来,走到轿旁,小心翼翼地躬了腰,轻轻撩开布帘子,低声道:“老爷,到家了。”
里头的人嗯了一声,问了一句:“家里头还好吧?”
“好,好得很。”管家回答得顺溜,这个回答他每天都要回答一遍,风雨不阻。
里头的人才是慢吞吞地扶着管家的手出来,微颤颤的脚趿了地,站直身子,反转手去拍拍管家的手背,管家会意,抽回手去,意思是说老爷不必人扶了。
出轿的人正是蔡京,蔡京气定神闲地踱步进了门,管家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伺候,蔡京突然顿脚,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道:“去和门房说说,王少宰今个儿若是来了,就开中门,请他进来。”
管家一愣:“老爷不是说不见他了吗?”
蔡京淡淡一笑:“今时不同往曰,按着我说的办吧。”
说罢,又迈起步子,到了小厅,漱口水儿已经准备好了,漱了口,由两个小婢换下了朝服,仍旧是一碗参汤,慢吞吞地喝了一半,不需人吩咐,自有小婢端下去。
蔡京坐着养了会神,突然又道:“王少宰家的那堵门墙该拆了,对了,我记得他的夫人过几曰就要过寿吧,哎……又老了一岁,人生苦短活着不易啊,去,叫蔡绦准备着礼物,提前送了去,给王夫人祝寿。”
管家应了,下去吩咐了又回来,带着满腹的疑惑道:“老爷……”
“你不必问,问了我也不和你说,时候也该到了,王少宰怎么还没来?”
管家苦笑:“他吃了几回闭门羹,现在肯定是不会来的,要不,请个人拿着老爷的名敕去请一下?”
蔡京摇摇头:“不必。”
过了一会儿,门房那边的人过来道:“老爷,王少宰求见。”
蔡京微微一笑,朝门房的人道:“你看,这不是来了?去,请他进来。”
过不多时,王黼一身朝服还未换下,便风尘仆仆地垮槛进来,恭谨的朝着蔡京一礼,道:“太师。”
“噢,是将明啊,来,坐下说话。”
王黼坐下,正要开口,蔡京已经笑了:“想不到这一趟那沈傲竟是栽在你的手里,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你这一道奏疏上去,沈傲是绝无生理了,这一个法儿好,连老夫都蒙在鼓里。”
王黼矜持地笑了笑:“八字没一撇,谁知道会出什么周折。”
蔡京摇头:“陛下的姓子,我清楚,别人的帐他可以不买,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帐就不是他能作得了主的,更何况太皇太后‘病’了,这件事又干系着孝行,他耳根子软,被人一催促,保准能下定决心,等着瞧吧,不出几曰,肯定会有消息。”
王黼颌首道:“所以这才来和太师商议,现在是该催促陛下下决心了。我这里有一本奏疏,是下头人帮忙搜罗的罪证,门生呢,也帮着添了几笔,润色了一下,请太师过目。”
王黼小心翼翼地将一封草稿奏疏递上去,蔡京翻开一看便合上抛到一边,摇头:“这奏疏不成。”
“不成?”王黼倒是有点儿不服了,这份奏疏他是花费了不少心血的,本想着还能得太师几句褒奖,结果太师只看了一眼就断然否决了。
“请太师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