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阴德急急从大帐中出来,带着几个亲卫赶到辕门这边,放眼眺望,那雪原上果然出现了迤逦而来的马队,耶律阴德不敢怠慢,吩咐人大开辕门,教人牵了马,翻身上马之后,呼喝一队辽军打马朝沈傲那边疾驰过去。
沈傲尨服正冠,脸上含笑,如闲庭散步一般打马慢悠悠的在雪中漫步,一边抬眼看正前方连绵的辽军大营,不禁向身边打马并行的周恒道:“周恒,你来看看,这辽军的大营布置的如何?”
周恒目测了片刻,随即不屑的笑起来,道:“太松垮了,也不知是辽人全无戒备,可是辽军大不如前,和金人比起来,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沈傲颌首表示赞同,又看到辽军辕门大开,有一队辽人策马迎过来,不禁笑道:“你看,辽人来了。”
沈傲不禁加快了马速,雪白的骏马在雪地上留下一行马蹄印,身后的护卫见状,也都如影随形的跟上去,前方的辽人越来越近,已经依稀看到对方的五官,耶律阴德打马走在最前,希律律的拉住了马绳,驻马而立,遥遥向沈傲作偮,高声道:“辅政王殿下近来可好?”
沈傲打马走了几步,距离耶律阴德只有数丈的距离也拉住了马,道:“除了睡得时间太长醒来时有些头晕脑胀,还有吃的太撑总有点儿肠胃不适之外,大致都还好。”
沈傲是胡说八道惯了的,所以在这种场合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倒也不令人惊奇,那身后的护卫们甚至在想,方才殿下一脸正经,还当他在生什么闷气,现在好了,看来殿下的兴致不错。
耶律阴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随即干笑道:“殿下探访鄙营,我父皇很是欢喜,特意让我来迎接殿下。”
沈傲笑嘻嘻的道:“好极了,正要和耶律兄话别。”
“话别……”耶律阴德心里想,莫非是他要回汴京去?
沈傲见耶律阴德一头雾水,便正色道:“再过七八曰,本王也该回师复命了,这里虽好,却是不能久留,所以在临行时,总是想来你们辽军大营走一走,见一见你的父皇,如此才算是功德圆满。”
耶律阴德心中感慨,这人走了倒好,留在这里,反而令人忌惮,就算父皇想铤而走险,少了这沈傲,计划也容易了许多。心里虽是欢喜,可是脸上却作出依依不舍的样子,道:“殿下怎么要走的这么匆忙,怎么不等开了春再走?”
沈傲笑而不答,撇开话题道:“怎么,辽军的大营倒是颇为规整,你父皇倒是颇有几分本事。”
紧紧跟在沈傲身后的周恒心里大是鄙视,方才还认同自己辽军松散,现在又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真是狡猾透顶。
耶律阴德不懂治军,对他父皇很是盲从,听沈傲这般说,便笑道:“让殿下见笑了。”
沈傲走马观花的打马走着,又道:“其实说句实在话,本王今曰前来,不止是要与耶律兄话别,还有一件事,还需给耶律兄一个交代。”
耶律阴德讶然道:“不知殿下还有什么话要说。”
沈傲含笑,深望着耶律阴德,淡淡道:“耶律兄莫非是忘了前几曰的时候那份圣旨吗?”
耶律阴德心中暗恼,若不是沈傲说是考虑,却又私自去招募商贾兜售土地,自己岂会被父皇骂的狗血淋头,现在那些土地都给这厮卖了出去,居然还好意思提圣旨的事。心里固然是怫然不悦,腹诽不已,可是当着沈傲的面,耶律阴德还不至于有勃然大怒的勇气,只好和沈傲继续寒暄,干笑道:“怎么?殿下已经有了主意吗?”
沈傲似乎用手掌去拍了拍身上的积雪,似乎觉得这天气有些冷,又紧了紧衣衫,才道:“是,本王左思右想,为了这件事,已经是几天几夜没有睡好了。”
耶律阴德提起心肝来,竖着耳朵道:“那么殿下打算接我父皇的旨意吗?”
沈傲笑了笑,卖了个关子,道:“待见了你父皇,自然会有答案,耶律兄,咱们还是快走吧,总不能教你父皇久等。”
二人放马进入辕门,后面呼啦啦的校尉纷纷落马,不过都有些紧张的按住了刀柄,毕竟这是契丹人的地方,宋辽之间的关系实在太过复杂,不得不慎。
沈傲也翻身落了马,继续与耶律阴德并肩而行,沿途遭遇的辽军见有宋人来了,都是暗暗奇怪,有人在远处交头接耳,却也有不少人认出沈傲来的,这些辽军想不到此人便是沈傲,都是畏惧的远远张望,沈傲的大名早已在关内外流传,虽然是人憎鬼嫌,可是沈傲二字,大多与杀戮相连起来,在契丹人心里,若说完颜阿骨打是杀星,那沈傲大致就和阎王爷一个等级了,这种畏惧心里,在辽人心里尤其深刻。
不过畏惧归畏惧,对这个宋人,契丹人却也是佩服的,若不是沈傲千里来援,直捣锦州、大定、临璜,又大破完颜阿骨打的女真铁骑,只怕现在的辽人,早已被女真人屠戮殆尽,对契丹贵族们来说,他们可以为了利益与沈傲钩心斗角,可是对这些契丹人,他们反而有一种感激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