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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四十八)考验(1 / 2)

晚上,乐声响起,这是柔美的华尔兹。乐声中,宾客们纷纷向自己相中的舞女邀舞。仙乐门的舞资高,客人大多是有身份的人,即使相中同一舞女,也不会发生争执,必定有一人直觉退让,得手的则在佳丽的陪伴下走入舞池,翩然起舞。有几名舞女无人光顾,便自觉地双双相拥入池,跳起了“广告舞”。

仙乐门的乐队一般要连奏两支舞曲,中间稍停。两支曲子奏完,宾客们回到座位,白俄侍女们便穿着大胆的暴露服饰,托着盛有各种小吃和糕点的托盘往来穿梭贩卖。

钟珊玟的工作,便是在乐队的演奏间歇里弹些低缓的曲子,让客人们的精神得到充分的放松。这些曲子各不相同,有时是世界名曲,有时则仅仅是一小段卡侬或即兴曲,偶尔也有熟客指定演奏某一首曲子,这时整个舞场的宾客便会静下来,任由美妙的钢琴声主宰他们的思绪和灵魂。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越来越多的客人上了二楼。他们并不喧哗,而是默默地找地方坐下,静静欣赏这美妙的琴声和舞蹈。

思思缓缓步入舞会大厅。浅杏色的连衣裙承托出她娇小可爱的身材,栗色的齐刘海,黑色如绸缎般的直发披垂下来,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而今天的她竟是没有半丝妆容的素颜,那双如水般的褐色眼瞳镶嵌在那张玉琢般的娃娃脸上,束腿的裙摆伴着她的步伐舞动着,黑色的发丝不受束缚的在风中飘动,就象是散发着光芒的天使一样,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宛如一缕月光冉冉升起,低沉的钢琴声在宁静和孤独中回响着,在这样的月光下,诗人在独自徘徊,吟唱美丽而伤感的恋歌。

思思轻柔地滑下舞池,随着琴声漫舞。她的舞姿柔和而轻盈,象含苞的藤蔓,依着墙壁缓缓攀上,然后开出绚烂的白色花团。

她是天生的舞者,舞步已经熟记于心,渐渐的动作开始流畅起来。她的倾城光华,在每一个舞步的回旋,每一次指尖的舒展中,完美绽放。她的旋转越来越快,如此忘我的旋转。她在天籁般的伴奏音乐中慢慢的旋转,雪纺的连衣裙在一次次旋转中摆动,是那样美丽,琴声和舞蹈一样是过程,它们既不是一个瞬间,也不会处于停滞状态,它们是婴儿的脉搏,是情人的呼吸,是夜色中潮水的起伏,是秋风拂过麦田时的金黄波浪。舞蹈是视觉的音乐,而琴声则中总是隐藏着动作、姿势和舞蹈般的韵律。它们是分割开的,却又是相依相偎的,是彼此的知情者。它们从未真正在一起过,却又从不曾分开,永远隔着最美的距离,彼此相望,彼此守护。

一曲终了,昏暗中一片寂静,只余下场中那个绰约的倩影。

灯光大亮,热烈的掌声也随之而起。每个人都为了在这战火延绵的曰子中欣赏到如此美丽的琴声和舞蹈而感怀。

掌声中,角落里的一个人抬起头,他颀长高瘦,白皙的皮肤,漂亮的五官犹如刀刻一般,长眉如剑,双眸如星,鼻如悬胆,薄唇微微上挑,扬起一抹慵懒的笑意,一举一动显得很是文雅。

思思嫣然一笑,来到了他的身边坐下。

“你真美。”他鼓着掌,由衷地称赞道。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白杨先生。”思思露出一个无比甜美的笑容。

“怎么会呢。”对方笑了起来,“哪怕今天晚上天上掉炸弹,我也会赶过来的。”他抬头下意识地看了看宏伟的天花板穹顶。

“您真会开玩笑。”思思天真地笑道,“我可不希望防空警报响,那样大家又得找地方躲起来,我躲过好几次了,可一次也没见炸弹落下来。”

“你难道真的想看炸弹爆炸什么样?”白杨笑道,“我保证,你和你的朋友都不会喜欢的。”

“您见过炸弹爆炸什么样子?”

“当然,对我来说,它们是再熟悉不过的事。”

“我的朋友说,炸弹爆炸有些象放礼花。”

“呵呵,炸弹爆炸其实比礼花更为热烈和绚丽,只是带来的,却是死亡和毁灭。”钟珊玟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您不觉得和这么美丽的一位女士说这些有点太残酷了吗?”

“是我不该问这些,呵呵。”思思微笑着给他们介绍,“这位就是刚才给我伴奏的钢琴师,我和您提到过的,钟珊玟钟小姐。小玟,这位是白杨先生。”

“早听说钟小姐的大名,幸会幸会。”白杨伸出手来,和钟珊玟握了握,钟珊玟注意到他的手指细长有力,但有些凉。

“钟小姐刚才谈这首夜曲太迷人了!简直就象肖邦本人亲自演奏的一样。简直就是肖邦重生。你不应该呆在这里。你不属于这儿,这样的琴声不属于这儿,而应该属于巴黎,属于维也纳,属于金色音乐厅。”白杨说道。

“肖邦虽然在波兰出生长大,可他的父亲是纯粹的法国人,而他的音乐生涯都是在巴黎渡过的,死后也葬在巴黎,所以他是法国人多过波兰人。”钟珊玟说道,“他葬在了法国,可心却永远属于波兰,就象他在琴声中不断诉说的那样。”

“是啊,可惜那时的波兰,已经是俄国的一部分了。”白杨叹息道。

“那么现在的波兰呢?是否已经属于德国和苏联的一部分了?”钟珊玟笑了笑,问道。

“不会的。”白杨微笑着摇了摇头,“有华夏在,德国和苏联就休想独霸波兰。”

“可我们华夏为什么要参加白人的战争呢?”钟珊玟看着白杨,说道,“我们要欧洲人的土地有什么用?我们的敌人是曰本。”

善解人意永远是思思最大的优点,察觉到白杨的尴尬,她上前微笑道:“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干什么?白先生,不请我跳支舞吗?”

“我的荣幸。”白杨向她微一躬身,彬彬有礼地牵着思思的手走向舞池。

“你不会真的生她的气了吧?”见他不出声,思思便小声的问道。

“我有生气的理由吗?”白杨笑了笑,反问道。

“因为她是我的朋友啊。”

“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你还在生气。”朦胧的灯光下,思思的微笑狡黠而灵动。

“那我应该怎么做?大骂她一顿,掴她一记耳光,然后夺门而出?”

“你做不出来这种事的,我知道……”那双蕾丝手套轻柔地勾上了他的脖子,让他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有很多事情,你是不会知道的。”

“那不要紧,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思思吃吃地笑着,手指轻捻着他的耳轮。

“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就是因为它是不可知的,就象别人的梦。”

“世界上没什么秘密能够逃过爱的眼睛,梦也一样,因为爱能入梦。”

“照你这么说,全世界的间谍都不能去爱人了,否则一定会暴露身份。”

“间谍怎么了?罗曼蒂克一点儿有什么不好?我倒是羡慕玛塔?哈丽那样的女间谍,颠倒众生,因爱而生,为爱而死。”

“呵呵,如果你有志于此,我倒可以给你提供机会,只是说心里话,我舍不得你去做那样的工作,太危险了。”

“我知道,呵呵,”思思听到他这么说,显得很开心,“可我厌倦了现在这样的生活,你不知道那些客人有多麻烦,三番五次的要约我出去,我的觉还睡不够呢,哪儿来那么多时间去应付他们?”

“这就是想颠倒众生的代价。有时,可能还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直至失去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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