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衣服的手指都微微发颤,一向冷静,甄十娘从没这一刻这么忐忑过,明知身体不行,明知撑不下来这个手术,明知事不可为而为之……一旦萧老夫人有个三长两段,她这辈子都心里难安!
“简大夫不用着急,温太医刚走,之前一直替您守着老夫人呢。”瞧出她的紧张,红儿安慰道。
“温太医刚走?”甄十娘惊喜地抬起头,“老夫人的刀口怎样,脸颊有没有肿胀?有没有发烧?”一旦有肿胀发烧,就说明刀口感染了,这里没有抗生素,术后感染可是一件要命的事儿。
“昨晚有些肿胀,温太医按您的医嘱和药方,一边用冰水敷,一边给汤药,今晨就消了,温大夫说已经不碍事了。”想起什么,又道,“您的那个外用方子温太医也不知怎么用,中堂就没让用。”甄十娘不知道,手术出乎意料的成功,萧煜对她的医术已打心里折服。
“噢……”甄十娘呼出一口气,“那个倒是不急。”
那个方子叫明矾散,是将明矾、甘遂、白降丹、雄黄等研碎后用香油调和,外敷用的,老夫人鼻腔里还塞着加了药的止血棉,暂时用不上。
吃过饭,看过萧老夫人,甄十娘被请到前厅。
“多谢简姑娘救了母亲。”一进门,萧煜就郑重地朝她施了一个大礼,称呼也换成了简姑娘,把甄十娘吓了一跳,闪身让到一边,“中堂大人客气了,我可担当不起。”
“你当得起!”萧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甄十娘汗颜。
因为自己的贪功,没让萧老夫人命丧黄泉已是万幸,她哪还敢再自称英雄。
落座后,萧煜上下打量了甄十娘一眼,问道,“……身为医者,简姑娘一定知道人参乃霸道之物,补强不补弱,为何竟为自己开了一味?”请温太医给甄十娘诊了脉,萧煜对此一直不解。
人参对别人或许是滋补的佳品,对她却是致命的毒药!
当然是为攀交你了!
体质孱弱,她根本就不该接这个手术,这可不是熬阿胶,出坏了也不过是赔几两银子,这是手术,稍微疏忽就是一条人命,既然接了,她就不得不拿命去搏。
想到关键时刻自己竟不争气地睡着了,甄十娘直到此刻还心有余悸。
心里这么想,甄十娘嘴上却是不敢直说,她微微笑道,“……想是中堂大人已经知道了,我这副身子骨根本受不得劳累,我原是不该逞强的,承蒙中堂大人三请之恩,不敢谢绝,又怕辜负了您,只好临时用参汤强补,才勉强撑了下来。”欣慰地舒了口气,“阿弥陀佛,好歹没出差错。”
她这是饮鸩止渴!
想起自己先前对她的误会,萧煜心头生出一股浓浓愧疚。
病人花钱,大夫治病本是天经地义,可是,受了自己的胁迫,又搭上性命去救人,这恩情,就重了……
“简姑娘胸怀大义,堪称女中丈夫。”萧煜沉默了良久,感慨道,“母亲很喜欢您,若不嫌弃,简姑娘就留在中堂府做母亲的专人大夫……”真诚地看着甄十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