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心里一阵欣慰,嘴上却叹息一声,“也是我心急了,看你子嗣艰难,就想着让你早点收了她,谁知才透露点口风,她竟起了这样的心思……”一边试探着,老夫人偷偷觑着沈钟磬的神色,琢磨着怎样把话挑开,干脆直接送两个通房进来。
“二门上的奴才都骄……”察觉老夫人的意图,不等她说完,沈钟磬首先转了话题,刚起个头,有小丫鬟进来,“楚姨娘来了。”
“……听说姐姐被封了诰命,恭喜老夫人,恭喜将军。”一进门,楚欣怡就笑盈盈地施礼庆贺。
老夫人闷哼一声,没言语。
听道这由衷的祝贺,沈钟磬目光柔和下来,“……是曹相爷临终前保了十娘。”知道楚欣怡对妻位一直耿耿于怀,怕她多想,沈钟磬破例解释道。
已经打心里接纳了甄十娘,他不希望楚欣怡对她有太多猜忌,因一心盯着妻位,楚欣怡对甄十娘敌意很大,他不指望她们能处的像姐妹,但还是打心里希望她们能够融洽。
名分已定,她现在就该收起非分之想,像以前一样安分守几地过日子,沈钟磬万分庆幸,以前虽有扶正之意,好在他从来没有跟楚欣怡说过。
“曹相爷?”楚欣怡怔了一下,“他怎么会保姐姐?”心里暗暗把曹相爷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这个老匹夫,死了也不让人心安!”
“……甄氏的母亲和曹相爷曾经是青梅竹马。”骤听这竟是曹相爷在背后捣鬼,老夫人心里腾地窜出一股怒火,“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母亲勾搭别人,女儿也一样,不过是小厮睡着了没听到叫门声,她竟在中堂府足足住了四天,萧中堂一个鳏夫,这孤男……”
“母亲!”话没说完,沈钟磬猛地一声暴喝。
厅内众人俱一哆嗦,小丫鬟已战战兢兢退了出去。
连老夫人都惊的半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沈钟磬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好半天,老夫人才回过神来,眼泪刷地落了下来,“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遭这报应……”
“将军刚刚也是心急,说错了话,哪有不孝敬您了。”楚欣怡一边帮老夫人擦眼泪,一边朝沈钟磬使眼色,让他认错。
沈钟磬强压下闷在心口的一股暴躁,耐着性子解释道,“母亲误会了,十娘那夜到中堂府就昏睡过去,前日才醒。”见老夫人抬起头,又道,“……萧中堂光明磊落,乃怀瑾握瑜之人,和我又是莫逆之交,母亲万万不可如此折辱他。”
听沈钟磬发怒并非为维护甄十娘,老夫人气微微顺了些,想起甄十娘投奔中堂府终究是自己背后搞的鬼,到底有些心虚,她闷哼一声,没再继续哭闹。
不过参加一个宫宴都能累昏过去,看来她身体不好并非骗人的伎俩,竟是真的!
楚欣怡心头却是一阵欣喜,只脸上做出一副惊讶之色,“姐姐身子竟折腾成这样?”
“萧老夫人请了温太医,说好好养着,或许还能多活一年。”想起甄十娘只有不到两年的生命,沈钟磬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温太医的医术绝不会错,她真的只能活两年!
这就是说,只要耐心地等上两年,自己还一样有机会扶正!
楚欣怡心一阵扑扑乱跳,死灰的心瞬间又活了过来,她热切地看向沈钟磬,正瞧见他眼中来不及掩去的一丝黯然,心里顿时窜出一股滔天妒意。
不仅仅是同情,他到底是被那个贱人给迷惑了!
紧攥帕子的五指握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好半天,楚欣怡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尖利地质问出声,她缓步上前给老夫人和沈钟磬各斟了一杯茶,藉由斟茶的空挡平复了一下心绪,再抬头时,已是一脸的担忧,“姐姐病成这样,将军还是早日把她接进府里吧。”叹了口气,“……府里的条件总比祖宅好一些。”
把她接回祖宅?
那自己当着满府奴才发的誓言算什么?
老夫人身子一震,眸中蓦然射出两道利光,楚欣怡就一哆嗦,下意识地闪在沈钟磬身后,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他衣角。
沈钟磬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低头端起茶一口一口地喝。
沈钟磬没有一口答应,老夫人脸色微霁。
见两人都安如泰山,楚欣怡尤不死心,又慢声细语地劝老夫人:“知道您是被姐姐的脾气吓怕了,按说婢妾不该劝的,只是一来姐姐身体不好,把她一个人放在祖宅将军心里不安,二来因为姐姐,万岁一个月内就下了两道旨意,又赐了五品诰命,显然是已经将姐姐和将军看做一对了,圣命难违,老夫人就试着接受了吧。”看了眼沈钟磬,“也免得将军夹在中间为难。”
无论如何,她今天都要逼出一个说法!
沈钟磬听了眉头就拧成了疙瘩,抬头向老夫人看去。
老夫人脸由红变白又变黑,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她这面刚把甄十娘撵走,昨天万岁就传旨让她们同时进宫,今日又下旨赐封甄十娘,若再不明白万岁的意思,她就是白痴。
可是,就这么把甄十娘接进将军府,她不甘,只是,楚欣怡说的真真切切,字字打在七寸上,她又不能拿出母亲的威严硬逼着沈钟磬违背圣旨,那可是灭门的大祸。
空气沉寂下来,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