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并没有特意去理戴疾,由着戴疾吵闹。今天大营里先要朝廷的分列式就要开始了。而被邀请来观礼的人,着实不少,在校阅台上坐着的人中间,有东平军方的好几个实力人物,前将军徐景添就亲自前来了。这样的校阅,更大程度上是在炫耀武力,自然邀请的宾客里也要有炫耀的对象。春南国的使臣陶泽默默坐在角落里,而在另一边,则是云州戴家的几位老人,这几个老家伙都是自小从军或者在云州管理政务,直到打不动仗了才退下来,眼力都十分毒辣,虽然不是戴家的核心成员,却都有着赫赫的战功或政绩。邀请云州戴家来参加检阅,一方面是表示亲厚,一方面,也是回应戴家对东平的试探,关于是不是能派兵进入云州的试探。
有这几位老人在场,叶韬嘿嘿一笑,吩咐将戴疾带过来塞在戴家那群人中间。果然,在几位老人面前,戴疾一点声音都不敢,反而要担心他们问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然而,当分列式一开始,戴疾的眼睛就移不开了。这些才是血麒军的精锐,而新兵营,还没有配完整的装备呢。
最吸引戴疾的,莫过于血麒军的骑兵部队和重步兵部队。在身着雪亮的铠甲缓缓从校阅台前走过的时候,戴疾心里将他看到的这支部队和他最熟悉不过的铁云骑相比较。心里隐隐有些嫉妒。太奢侈了,实在是太奢侈了。铁云骑也算是云州倾力打造的强军了,但装备和眼前的血麒军相比,可就寒酸太多了。血麒军的骑兵们不仅仅每人都是一身防护力和重量都十分让人满意的铠甲,甚至坐骑身上都在关键部分装上了精心设计的甲片。骑兵们将雪亮的骑兵剑举在面前,那耀眼的反光就充分显示着剑刃的锋利程度。骑兵们的马鞍和鞍袋贴合着马匹的背部弧线来设计,装好之后客观上充当了马身皮甲的作用。鞍代上有弓,有箭袋,充分说明了这是一支和铁云骑一样,每个人都得会拉弓射箭的骑兵部队。而就在这个时候。委屈地被指派给戴家做讲解的邹霜文解释道:“鞍袋另一边,是装折叠手弩的皮袋。我们血麒军的骑兵部队,人人会拉弓射箭,用手弩自然不在话下,顺便一提,我们血麒军的骑兵弓全部是复合弓。至于箭么,箭镞都是特制的。诸位请看……”
邹霜文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特制的放血箭箭镞,恭敬地递给了戴家的一位老人。老人名叫戴冶,曾是铁云骑的统领之一,因为除了打仗没别的本事,退下来之后也没继续在云州任职,这次被送来丹阳也有些不情愿,也正是因为他在,戴疾才绝不敢放肆,戴冶接过箭镞,掂了掂份量,仔细看了看箭镞上的放血空,嘿然说道:“这东西可凶险,中了一枚就不得了。不过,这东西估计也不便宜吧。打起仗来消耗厉害啊。”
邹霜文笑道:“其实也还好。这箭用完了还能回收的嘛,做箭镞的钢质地很不错。重复用几次都不会弯曲折裂。”
“要是落到敌人手里呢?用来射自己可是个麻烦。”戴冶问。
“能活着收拾战场的必然是我们血麒军,”邹霜文很自信地说:“再说了,骑兵甲和重步兵甲,一般的箭是射不穿的。其他兵种,让他们暴露在敌军弓箭底下的机会不多。……另外,今天骑兵们手里拿着的骑兵剑是礼宾剑。磨光了就是为了好看。等一下老将军可以和戴疾一起去营里看我们的骑兵甲和其他武器。现在新的骑兵剑比较称手,不过还没全部换装。换下来的部分才是我们新兵营里给将士们训练用呢。而且,我血麒军的骑兵,除了骑兵剑外,刺枪的把势多数也都不错。真的行军的时候,鞍袋上还会挂些别的装备,帐篷、干粮、水袋、药品带,还有应急用的绳索之类。这些东西有碍观瞻,今天是不会拿出来的。”
就在邹文霜解释的时候,重步兵方队过来了。由于好久没在血麒军中,邱浩辉有些兴奋,今天居然亲自带队走分列式。他那一身豪华无比的景泰蓝盔甲让人啧啧称奇。而戴疾的眼光则定在了重步兵们手里足有两个半人高的长枪,相比于闪着寒光的枪尖,枪尾的爪子形状的装置更能引起他的兴趣,他拉了拉戴冶,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明白,这是为了让重步兵方队能够应付骑兵冲击而专门设计的。他们心里都在掂量,这样的步兵阵,哪怕是他们的铁云骑,是不是能冲得动还是个问题。
而邹霜文笑着说:“重步兵们更辛苦了。走分列式也只能拿长枪,那些塔盾和双手长柄刀,拿了以后走一遍分列式,他们等一下就没力气比赛了。”
“什么?”戴冶和戴疾一惊,穿着这种铠甲走一圈大校场居然等一下还要参加比赛?这是什么怪物体力?
“重步兵所有的训练科目里倒是有一半是在锻炼体力的,他们这方面特别强并不奇怪。而且除了双手长柄刀之外,他们也不需要掌握太多其他武器了。像这种长枪,还有塔盾之类的东西,他们拿稳了站在那里就可以了。”邹霜文解释道。虽然他这个很不技术的解释要是被对重步兵非常有感情的邱浩辉听到了,不免会有些意见,但对于戴家这两人来说,这目前最合理最方便的解释了。
等安排在分列式的最后,刚刚组建,甚至还没有参与过任何类型的作战合练的辎重分队从校阅台前通过之后,戴疾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他看向邹霜文的神色不是不服气。而是有些……有些愤愤不平。“血麒军原本是这样的,那你还在营里练那些没用的东西?”戴疾冲口而出。
“新兵营!你待的只是新兵营!”邹霜文很有底气地说:“我的任务就是让所有人通过二十五项基本指标考核,然后根据不同人的不同特点,将他们再分去不同兵种而已。要不是总督大人让我们血麒军和禁军和城卫军们同时进行比武,好多课目营里都不应该安排的。虽然今年这批新兵因为这样的比试,学会的东西更多了点,但要是基础项目不合格,带不同兵种的主官们可是要来找我算帐的。现在就把你扔过去骑兵营我还求之不得呢,不过二十五项考试你不通过二十项,那就是我的失职。哪怕有一次失职记录。在血麒军里都不好混呢。”
“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上马能刺枪下马能拉弓射箭,甚至还要能架桥。会用投石车和神臂弓……哪里有你们这样练兵的?”戴疾不依不饶。
“可是,血麒军几乎人人都可以啊。没有要让重步兵们射箭能多准,也没有要让骑兵们用投石车能打多准,能用会用而已。与其在战场上碰到混乱的局面再临时去研究怎么耍,不如现在大家乘着有时间有精力,先做好准备。新兵营里标准又不算高,等回头把你们分了兵种。那受苦的日子才开始呢。你别觉得你骑射很了得,在骑兵营,只要能当营校以上的,就算不像你这种自小在草原上射猎的人那么厉害,也不会差太多。我们这里,只要不进入战备状态,任何职位都一帮人盯着呢,你以为新兵营是谁都有资格去领的吗?这里多少比你强的人,都乖乖地当哨尉和军士长呢。”
戴疾不服气地说:“谁信你!比我强的的确有,可绝不是多得像你说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