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这个时空里,第一次对历史的研究不是由一个两个学问深厚的大学问家在自己家里孜孜不倦,而是以几个团队,以共同的分析努力来进行。也可能是第一次会计学、经济学的知识进入到历史研究的范畴。但那一组组的数字却是那么触目惊心。
在辩论进行的同时,每一场辩论结束,不到十天,宝文堂印制的《历史研究》必然会将辩论的整个过程变成精美的印刷品,送上货架。这一系列的辩论由于有太多人参与其中,实在是不可能保密,而在不可能保密的情况下,谈玮馨的选择是,不如将官方民布掌握在自己手里,免得外面越传越玄乎。《历史研究》大概是这个时空第一种不定期的学术期刊吧。虽然由于历史研究是那种现场记录的形式,从阅读上来说,从理解各方观点来说,并不非常简明,尤其是在那种辩论规则下,不在现场看本身就是极大的损失,《历史研究》远不能反应辩论的全貌,但这个系列的书籍仍然成为这个时空第一种畅销书。以第一卷为例。印三千册,而后6续加印了十一次,在出版后的两年里,总印数突破了四万册。这个时空可是没有照相制版之类的技术,虽然宝文堂已经开始使用极为现代的铅活字、铜版纸、套色印刷、热胶装订等等一系列技术,却唯独没办法解决制版的储存问题。每次的印刷都需要重新制版,而一共二十二个版本每次都因为技术细节上的不同而有些微变化,也因为工序流程的问题而有诸如错字之类的问题,搞得不少学者头痛不已,而这个时代的一些藏书家们则以能够拿出所有版本的珍藏为荣……
《历史研究》不单在东平广为传播,更是传到了周围各国。而后三个辩论团体根据各自的研究成果还出版了一系列书籍,比如《帝国的惆怅》(作者谈玮明),《拯救与逍遥》(作者丰恣),《帝国斜阳》(作者秦泽衡),《陈珈的骗局》(作者史魏、李眠),《帝国制度史》(作者曲焉),《天灾**》(作者穆安隆)……这个被称为“大历史文库”的丛书在很短时间内就占领了整个中土大6几乎所有王公贵族、从国主一直到野心勃勃的小吏的书桌。而在补充的大量扎实的材料后,原本叶韬口述,丰恣执笔的那些论文也终于出版了,而批出版的《雷霆崖随笔》两卷本更是在叶韬、丰恣之后添加了谈玮馨的署名。这套书不仅让叶韬在天下第一大匠师的身份之外,又成为著名学者、史学家,也将对于历史的这种研究方法和态度传播开来。
虽然在连续两个多月里,在极为激烈的辩论中产生了大量对于治国理政很有参考价值的成果,但谈晓培却觉得得不偿失,的确,这些成果如果不是在这种极为激烈的对抗中,在大家挖空心思组织收罗材料,有大批经验有能力有观点的实干家的指导和归纳的情况下,估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冒出来,在辩论中,各种不同的治国思想的激烈碰撞,尤其是对于东平十几年来的高展的总结和反思,还有对于将来的展望和计划,都让大家有开阔眼界的感觉。但是,随着这些材料的扩散,东平之外的其他国家也知道了这些思想,知道了东平为什么会强大,也知道了东平为什么能更加强大……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好在,老成持重的人还是不少,就在辩论仍然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的时候,谈玮明和谈玮然两个自己就觉得不对了,他们两兄弟难得联合上书,提议组建一个常设的历史文化的研究机构,同时将辩论的议题表面化,逐渐淡化影响,而那些前前后后参加过审议团的人们,可以定期邀请进行国政国策的建议和研讨,来了解东平各方对于不同政策的反应。
就这样,“历史研究会”低调地成立了,这个没有实权、只有比较高的查阅资料权限的机构网罗了方方面面的专家学者,有非常充足的资金让在其中任职的人不仅能够过得不错,还能够进行广泛的实地考察调研,或者邀请相关的专家学者来讲学、授课……总的来说,这是一个比太学、国子监、永安殿开放得多,却距离仕途比较远的机构。但无论是哪方,都看到了这个必然是“东平社会科学院”前身的机构的前景。
就算是这样处理之后,谈晓培仍然觉得不安全,还是以筹备谈玮馨和叶韬的婚礼的借口,叫停了辩论,然后让谈玮然该管历史研究会,打谈玮明回他的运河总督府去直到谈玮馨婚礼的时候才出现。但谈玮明在去溯风城之前,却恳切地请求谈晓培重用叶韬。
“学我者生,像我者死。”谈玮明转述着叶韬和谈玮馨当时异口同声的极为自信的话语,说道:“父王,姐姐和姐夫居然从来没担心过别人变得更强大。他们就是这么说的。……我不知道他们的信心究竟来自于何处,或许是我从来没有明白过他们的能力到底有多深,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其实姐姐比我更了解如何展这个国家,我也知道,父亲对姐姐的评价是非常中肯的。其实,姐姐如果是男子,又有健康的身体,恐怕就不是一代雄主那么简单了。要说开千古未有之局面,或许有些夸大了,可使四海澄清却不是什么难事。父亲,在运河总督府任上,我才明白,有些事情,不去真的经历、了解,是不可能凭着别人的说法来了解的。的确,等叶韬当了驸马,再重用他难免闲话很多,但将叶韬投闲置散却太可惜了。父王信任他,将来我也一样会信任他,这样还不够吗?父亲,我明白你的雄心和设想,但是,如果有机会,在你有生之年就能看到四国一统,不好吗?”
谈晓培叹了口气说:“十年之后重设丞相一职,就给叶韬,如何?”
谈玮明皱了皱眉头,说:“那这十年内呢?路桥司能藏他几年?恐怕今年就过不去。父亲,我有个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