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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傅旭(番外十二)(1 / 2)

元兴二十一年九月,西宁三十万铁骑南下入侵。大梁的西北边界从甘州到警州烽火连天。

京军神枢营,府军左卫军,府军右卫军,共十五万人马星夜驰援西北,与地方卫军一同抵御外敌,那一片绵延的西北疆域,吞陷了两个国家最精锐的铁蹄。

此战从九月打到十二月,西宁避开西北的第一重镇甘州,又绕过三朵卫的中枢雄州,猛攻边防上最薄弱的警州。双方各折损十万兵马,警州两度易手,外城一片焦土,内城尽皆废墟,到底是让西宁的铁骑,止步在大梁的国门之外。

及至隆冬,西宁无力再战,整合了余下的兵马及俘获回师,意外的在离警州五百里的疏勒南山遭到了大梁骑兵的伏击,战火正式从大梁的边界蔓延到西宁的国土。孤胆蛰伏在西宁腹地,敢以一当十打伏击的,正是三朵卫指挥使韩昭旭。三朵卫最精悍的两万人,在狭长的山涧拖住了西宁二十万兵马足足一天一夜,最终与追赶而来的周王世子赵厚烨合兵一处,在黑河平原与之决战,斩首十三万,同时夺回牛羊辎重无数。

元兴二十二年一月,西宁国主因战败自裁,王储继位,向大梁递交臣表。大梁的国威,再一次征服四夷,涤荡寰宇!

元兴二十二年三月,与西宁作战的将领受封,周王府贵至亲王,已无爵可进,略过不提,余下三朵卫指挥使韩昭旭,一战封侯,为一等颖宁侯,依然镇守雄州;府军左卫军指挥使忠毅伯沈葳,恢复旧爵,为一等武定侯;府军右卫军指挥使宣威大将军林畴,为一等宣德伯;神枢营指挥同知彭延,追封一等文安伯,彭家世袭二等伯;陕西都指挥使段沛,为二等兴济伯,其四军之下,副将,参将,守备之升降奖罚,不一一叙表。

新受封的颖宁侯,头一回上奏,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颖宁侯韩昭旭在奏章上,要求归于母族。而母族不是信国公夫人的母族魏氏,而是其生母傅氏,撇去韩家的排辈,改姓更名为傅旭。这样的奏章一上,不管韩昭旭为大梁立下了怎么的汗马功劳,不管信国公已经上奏同意韩昭旭之请,弹劾韩昭旭的奏章,依然如雪花一样的飘到了皇上的御案上。其父安在,其子自行除族,于父族是大不孝,就算信国公自己不反对,并同意割除一个年轻有为的儿子,也不能磨灭韩昭旭事父不孝之罪。而越过嫡母魏氏而公然尊其生母,亦是实实在在有违礼法。自来正妻尊贵,妾室卑下,民间有妻族绝嗣而过继夫家子嗣的,还未闻妾室绝嗣而移夫主子嗣的。从古至今家庭都是一夫一妻多妾制,而在这个制度下所有的孩子,只有一个母亲,那就是坐着正妻位置的女人,嫡出庶出皆以其为母。若让韩昭旭如愿,天下庶出的,该是何想法?要是天下所有庶出的,都学着韩昭旭所为,敬奉作为妾室的生母,嫡母的尊贵在哪里?嫡母的尊贵若不能维护,大宅门里的秩序还不得乱了套?韩昭旭此举,扰乱家庭法度,遗祸不浅!韩昭旭如此不孝狂妄之徒,不堪为侯!

庙堂里吵得那么激烈,坊间有一话本《傅女传》风靡一时,说的是某朝某代,有一傅姓女子,自幼做男子教养,习得一身本事,历经情途坎坷,育有一子而立志终身不嫁。时逢边夷入侵,主帅围困,傅氏女舍小家而成大义,临终将其子托付给故交之家抚育。

《傅女传》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的,却是把信国公府韩家的那点轶事推翻了。韩昭旭根本不是韩家的血脉,最多是韩家的养子,而韩昭旭的生母傅氏,二十年前击鼓攻城的女子,和韩家一没婚约,二没文书,生前没进韩家的门,没给韩家的主母敬过茶,死后棺椁没放在韩家墓地,也没享受韩家的祭祀,算韩家哪门子的妾呀,既然傅氏不是韩家的妾,韩昭旭还算韩家的子嗣吗?庶子和养子,那个差别就大了去了。韩昭旭要真不是信国公的儿子,也不能硬把他圈在韩家,混乱韩家的血脉,如此和魏氏也两不相干。那韩昭旭不是信国公的儿子,会是谁的儿子?

《傅女传》隐晦了许多内容,比如傅氏的出身,其子的生父。有一二等看过话本的人,熟知国朝掌故的人,从‘傅’到韩昭旭的封号‘颖’上嗅得了那么一星半点儿的联系,只是当事人都没有追宗于颖国公傅家,外人只能臆测臆测。话又说回来,二三十年前大梁和北辽的边界动荡不安,父族不可考的孩子也不知有多少,韩昭旭要是凭借了‘傅’‘颖’要给自己按一个渊源的出身,显赫的祖宗,追溯到颖国公傅家,据此经年,谁能出来证明,或许到时候又会被人家说攀附了。韩昭旭的父族和母族,终究是迷雾,随人说道。

天下的规矩都是给愿意谨守规矩,重视规矩的人准备的,韩昭旭,或者说应该改叫傅旭了,他自己不在意身后的祖宗十八代,不在意自己的父亲姓么名啥的,不在意父姓不可考而从母姓,别人也没办法给他操心,一门一户一宗,颖宁侯傅旭,被各地腐儒的口水淹过一遍后,最终还是从信国公府独立出来了。待庙堂里弹劾颖宁侯的奏章过了第一个□,颖宁侯夫妇也奉旨进京面圣了。

乾清宫东暖阁外,思伽不由紧张的第三遍理着领扣,傅旭微微汗湿的手,掩盖在宽大的礼服中,和思伽的手轻握,彼此安慰,惦念忐忑的内心。

随着引路的内侍走过了重重的门槛,一个明黄色的小人儿立在眼前。傅旭和思伽第一次正式拜望储君,依大礼参拜,三跪九叩。

“傅侯平身,夫人平身!”父母,七年来在太孙的心中就是陌生的符号,有所好奇却没有期待,而今变成了活生生的两个人近在眼前,依然只能好奇而不能更多的期待什么。

太孙端端正正的坐在红木海棠花开浮纹大桌的正位上,傅旭坐于左手第一位,思伽坐于右手第一位,数十碟精致的佳肴依序的摆上,品尝,撤走。

太孙食不知味,看看右边,看看左边,打量着傅旭道:“祖父说,傅侯原来三月该进京授爵的,只是在战事中受了伤未愈,才拖延至今,现在伤养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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