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天晴。彭盈终于可以自己开车上下班,心情也好了。出小区的时候被兴奋的门卫叫下来,小伙儿递进厚厚一沓报纸,今晨刚出来的《莘城壹周》,封面人物正是俞思成,银色西装里面的衬衣,似乎是昨天来找她时穿的那件。
跟小伙儿随意敷衍了几句,车驶上主干道,彭盈才想起景晓阳确实给俞思成安排了周刊的专访,为给新品牌造势。
这个周末实在过得太精彩了,以至于连这么大的事都忘了,幸好这事和她关系不大。只是没想到,俞思成忙完采访会直接来找她。
清晨八点多,初升的太阳穿透薄雾,已经有些刺眼。蒸融的温度端倪渐显,彭盈等红灯时,将手探出窗外,感受到那份蓄势待的炽热,瑟瑟地缩回来,心头生出些遗憾。
到了公司,助理小姑娘探头探脑地问:“彭姐,俞大师的专访你看了没?”
“没有。”
彭盈温和地笑,小姑娘满眼八卦的神采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消弭于无形。然后,扭着小腰怨怨地走了,嘀咕着“手上明明拿着周刊呢”。
泡好玫瑰蜂蜜茶,这才开始看俞思成那篇采访。当然,很仔细,很认真,比起看论文的严谨心态也不遑多让,甚至带着些莫名其妙的歉意,仿佛这样她心里可以好受些。然而,整篇看下来,她却更堵得慌了。
“……至于三年前的出师秀和这次的aphrodite女装品牌风格迥异,这和我近几年的生活有关。被一位不算漂亮但绝对称得上精致的女士吸引,在她身边待了三年有余,我基本放弃了在米兰形成的全部想法。因为她,我对女人的理解已经完全固定在现在这个样子……”
“……当然,作为设计师,她是我的灵感女神,我希望她来做代言;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我怎么能把心仪的女人拿出来分享?女人只有一个,至于代言,齐雅能做得很好,我相信她的号召力……”
“……怎么能把两者分开?一见钟情,然后相处越久,倾慕越深……”
“……这个我拒绝,我尊重她的生活方式,不希望她被打扰,也希望媒体尊重我的选择……”
一上午总是有各部的不相关人士借着各种不痛不痒的事情跑来她的办公室打晃,最后她不得不把助理叫进来,义正词严地警告,再有打酱油人员出没,某些人扣工资。彭盈从不火,不甩脸子,更不会大声训斥,业务员丢了大单子也没见红过脸,在公司一直比不苟言笑的景晓阳人气还好;助理姑娘毕业不过一年,一直在彭主管的温情呵护下工作,单纯得彭盈不得不一次次耳提面命谆谆教导,哪见过她板着脸,终于战战兢兢回去拦截骚扰了。
不过,没等她把收件箱里的邮件回复清楚,景晓阳的内线来了。因为公司本身情况特殊,景晓阳治下风格很有自己的一套。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纪律并不严,公司气氛相当之轻松愉悦,但彭盈进公司的这几年,一点乱子没出过,归结起来绝对是景晓阳这老板火眼金睛,防患于未然。所以,彭盈在进总经理室前,先排除掉了八卦的可能。
然而,事实证明,是人都有八卦的*,明察秋毫的景老板招呼都不打,第一句话就是:“俞思成今天没来上班,你是不是拒绝他了?我看他挺不错啊?”
彭盈嘴角狠抽:“我要敢玩姐弟恋,我就是彭老板而不是彭主管了。”
景晓阳和她老公6清平是校友,不过,6清平比她小了两岁。
果然,景老板的茶呛在喉咙里了。
“行了,反正你的终身大事我早就不操心了,我倒是好奇了,你跟齐雅认识?”
这显然不可能,她只是和齐雅说过几句不着边际的话而已。
“齐雅昨晚跟我说,希望彭主管全程负责广告事宜。”
“你没答应吧?等广告放出去,我就得全国出差做店长培训!”彭盈淡定不了了。
“我知道,”景老板露出所有资本家都具备的剥削嘴脸,阴森森地笑着,“我会给你升职加薪。”
“你要回家带孩子,老板的位子禅让给我?”彭盈吐血。
景老板微微笑:“当然不是,南冠认为,公司要继续往前走,体制正规化是必然的,我也这样想,方案都做好了,就等时机。”
彭盈知道自己说不过景老板,企图釜底抽薪:“你真的认为齐小姐适合这个品牌的代言?”
“或者你打算自己上?我要答应了,俞思成会辞职的。”
“景老板,你当我菜花蛇还是眼镜蛇?我就是深山巨蟒还能吞得下大象?”
“好,不逗你,为什么你觉得不合适?齐雅的外形、气质、名气和演技,同时代艺人没有比得过的。”
“没错,她是很厉害,一个电影节上新人奖、影后桂冠、终身成就奖一次到手,空前是肯定的,绝后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关键是她结婚了,孩子都六岁了。可aphrodite不是针对二十到三十岁的都市白领?新婚姻法大敌当前,哪个女人愿意在这个阶段像她那样辞职回家相夫教子?这榜样不好啊不好啊。”
景晓阳果然沉默了,片刻后正经地做出草菅人命式的决定:“彭盈,你想太多了。广告有专门的公司负责,俞思成也会现场监制,你的工作不会很多,当是去和俞思成培养感情好了,说不定店长培训计划能再出点想法。”
彭盈耷拉着脑袋走到门口,听得景老板语气平静地补充道:“周四的晚宴到后来你就不见了……电话是南冠接的,他表示,把你灌醉了很抱歉……不会是因为他才拒掉咱们的俞大师吧?”
一向镇定自若的彭主管瞬间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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