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孝”事故,到底是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五月,康熙谕内务府处死曾于太子处行径“甚属悖乱”膳房人花喇、哈哈珠子德住与茶房人雅头。膳房人额楚圈禁家中,责令十月初一大典之时,祭太庙。
如此草率仓促原因无他,而是准噶尔战事又起。
原来早康熙三十二年,由于大清并未与策旺阿拉布坦联手抗击噶尔丹,导致近四年来策旺与噶尔丹一直准噶尔草原上相互割据。直至三十六年二月,策旺一时战败,噶尔丹见激战已久、且内耗严重,便想称士气高涨之时一举南下,掳掠一番也好筹备再战。
然此世官银外借现象得到大幅度遏制,国库充足、军饷丰腴、又养精蓄锐多年,康熙帝此刻争胜之心一起,遂立时决定御驾亲征,一举将素日盘桓与我漠北之恶敌绞杀大清边境。
敢犯我泱泱大国者,虽远必诛!
考虑到此战赢面颇大,康熙帝又是御驾亲征,便越性圈了成年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皇七子胤祐、皇八子胤禩一同前往。后想了想,还是将已经家闭门思过了近三年大儿子胤褆一并捞了出来,言曰“我儿早有战功,望此番能多多照看幼弟,也算是将功补过。”
雍正帝自然明白皇父打得什么主意——失去了大太子这个砝码,帝党与太子党这三年杆得算是十足辛苦,此番刚刚打压了太子气焰,若能乘此机会起复大千岁,平衡便能重建立。
雍正爷倒是十足地乐见其成。
只因为近三年自他正式领了差事以后,已经逐步部署自己人马。但依靠佟佳氏一族终究有利有弊——利便是随着太子党与帝党相互制衡,佟贵妃很敏锐意识到了,当初儿子没有选择跟从太子是多么明智决断,而雍正爷虽对她敬重里加了些谨慎,互利互惠也是乐见其成来者不拒,所以近年来打着拥护帝党名头,佟家一族帮助下,四爷势力已经小有规模。但弊端却是由于大阿哥倒台太早,虽然他赢得了胤禩亲厚,奈何皇父“中年危机”爆发过度,他不得不愈发小心做人,势力多是流于外围,小而庞杂。
于是此番战役,雍正爷便琢磨着立下军功,皇父那儿得个眼缘,如后登基亦可拿来做做文章。
只如此一来,就恐会引起太子爷警觉。于是大哥此时能够复出,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大千岁与二太子从来水火不容,有了大千岁前头挡着,太子爷眼里还能容得下别沙子么?
遂,雍正爷从未看自家大哥如此亲厚可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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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厢胤禩却又是另一番心肠。他少年伊始就颇不顺遂,加之此生大千岁失势颇早,虽然没遭挂落,但原本该有抬举自然也无,即便占了当年救下幼弟与为人尚算聪慧机敏巧儿,受宠程度也只有上辈子一半出头。性子愈发无甚安全感,加之和四哥算是少年交心抱背,虽不至于就此疏远了大哥那派,但少年柔肠,自然情深,灵魂深处又有些江湖豪情,落子既定再无言悔,便怎也免不得四哥尤为重要些……
得闻能上战场建功立业,男儿雄心激荡不话下。然往后半年将与四哥日日相对,一想到日前太子那哈哈珠子之下落,心里亦不免隐忧。
想到日前行四那厮作态,心里一横,就直往坏地方作想,甚至寻摸出“目今你我二人行事需珍重谨慎,权且全了兄弟情谊”诛心之语来。
然好此生雍正爷没有发傻,面对十六岁敏锐矛盾弟弟,从宫里出来就觉察出了不对味儿。
上辈子疏离不知也就罢了,此生如此同心密厚,他要是再不能体谅胤禩口硬心软,对倾心之人一片柔肠,也枉费了他这么多年来机智筹谋!再说,顾及对方心情也是一个好哥子分内事么,如此一番脑补下来,心头愈发对自己十分满意雍正爷,便颠颠儿地跑来投以琼瑶了。
袍角一撩坐了胤禩身侧,绷住了老脸从内袖之中掏出一枚淡青色方帕来。
居然是一条簇青绫汗巾子,那汗巾子上头是用顶好绣工绣得两尾金鱼,活灵活现好似戏水,胤禩脸一下子便涨红了,雍正爷却郑重其事地将汗巾子交到他手上,用嘴型比划了个:“莫失莫忘。”
胤禩哪儿经得起这个?手一紧便攥紧了那段青绫。
雍正爷便免不得心头一荡,心里蚂蚁窝又险些翻了:“四哥这巾子可是用艾草、冰片、连翘熏过,芳香化浊、驱秽解毒,小八可有回礼?”
汗巾子本来就是极其私密之物,从来都只系于内衣**,所以各中意味还需另行言喻?知晓四哥心意胤禩自然内心安然,不过还是被他家四哥如此猛浪行为弄得有些讪讪。
唇角却依旧止不住地勾起来:“弟弟可没什么好东西,莫非四哥也要我汗巾子么?”
哪儿知道雍正爷一听便被勾起了兴趣,竟然伸手就去揭胤禩衣衫:“拿来我看?”
胤禩被他闹得笑着闪躲,越性儿脸皮一厚就真解了下来,竟然是条大红绸子。“还是日前惠妃娘娘给布料,我佩了已有段时日……”
雍正爷笑吟吟地伸手接过了:“四哥不嫌弃。”
小八算是很好能臣臂膀,目今关系胜似少年夫妻。雍正爷有心安抚笼络,岂会此刻掉了链子?于是接过来当下撩开外袍系于腰间。
胤禩看了内心一定,此番密厚暖于心头,却是无法用言语赘述……
结果后来扈从随军,安定了心神八阿哥一心扑了立军功之上。反观本来打着事先安抚、出巡避嫌雍正爷,看着那条大红绸缎,倒是心猿意马,几次发梦竟瞎想起了“红盖头”这等无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