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失踪了。
上午覃逆从百花楼经过的时候,还看到他站在窗前,把几盆鲜花抱出来晒太阳。转过脸吃了顿午饭,再回来,就有街坊邻居告诉她,花七公子被一辆马车接走了。
百花楼的门还是开着的,覃逆走到楼上,迎面就见“看花”小家伙蔫蔫地耷拉着脑袋,正在自责中。
事实上,覃逆当然不会怪它,第一,它还小。第二,它不会武功。第三,花满楼是自己走的。尽管小家伙的名字叫“看花”,但也不是真的要它看住花满楼。
三件事对小家伙而言,都属于不可抗力,所以,完全不必自责。
听到覃逆的脚步声,“自责”中的小小狗儿耳朵一动,猛地抬起小脑袋,一见到覃逆的身影,便欢天喜地地窜了过来,乐颠颠地绕着她团团转(喂喂,你是警犬,不是哈巴狗!)。
好吧,前言收回。
这小东西之所以蔫头耷脑的,绝对是因为午餐时间到了,给它倒牛奶的人还没回来。
学前教育需要加大力度(小家伙浑身竖毛)。
花满楼是一个成年人,他要去哪里,覃逆当然不会管,也从不认为自己该管。事实上,她进百花楼的原因,也只是因为要把挨饿的小家伙抱走喂食去。
所以,覃逆并没有多关注这件事。
花满楼办完了事,自然就会回来了。
但是,两天后,花满楼还没有回来。花家找到了她。
来的人是花满楼的四哥。
花家当然也在这里,但却不在覃逆管辖的这条街上。花满楼一个人住在百花楼,但并不意味着花家就完全不管他,事实上,恰恰相反,花家对花满楼的一举一动都非常关切,总不能让七童宝贝自己动手煮饭、打扫卫生吧?
当然,他们也知道七童的新朋友——一位很奇异的女捕快。
“七童知道家人都会担心他,出远门都会打声招呼,从来不会这样一声不响地消失几天。而且,6小凤也不在,以往七童出远门,都是因为6小凤,有他相陪,我们自然也放心些。这次却是一辆陌生的马车。”花满楼的四哥花重楼脸上掩不住担忧。
花满楼不是一个弱者,事实上,他不但聪明,而且武功很高,就像6小凤对上官雪儿所说“你们若能制得住花满楼,天下就没什么事是你们做不到的了”。
但无论花满楼多聪明、武功多高,他的家人都会永远牵挂他的。
更何况,花满楼是有弱点的。
“听说是七童自己上了马车的,但马车的主人却是前几天被覃捕快你抓走的那个女贼。七童的心肠太软了。他总是愿意对每个人付出信任,即使最凶恶的匪徒,只要他们表示出忏悔,他都愿意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这很不好,这让他很容易上当受骗。而且,你知道的,七童的眼睛……”花重楼叹息一声,“毕竟是有所不便的。”
覃逆没有说话,她想起了那个被她抓到牢里的女贼,面容虽不是太美,却装出一副活泼天真的模样,那是一个很会做戏的女人,尤其是对男人。
她的目标是花满楼。
如果不是“坐牢”这件事太过碰触到那个女人的神经,覃逆恐怕也很难在离开的那一刻偶然回头,看到那个女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恨。
一个真正活泼可爱的女孩,可能会抱怨,可能会瞪眼,却不会掩藏怨恨。
覃逆不禁开始担心了。
花满楼是一个心思剔透的人,但正如他的四哥所言,他总是愿意相信人性中善的一面,他的心肠太软。但覃逆并不认为花满楼是被那个上官飞燕骗走的。
如果有人以为可以欺骗花满楼两次,那她不是太小看花满楼,就是太高看她自己了。
一定有什么事,打动了花满楼。
覃逆把小家伙暂时托付给花重楼照顾,便去了趟衙门,向王捕头请了个假。
王捕头当然欣然应允。即使他不答应也拦不住不是?不如爽快卖个好。
好歹现在同行们都知道他手底下有个挡了西门吹雪一剑还活蹦乱跳地回来写“申请逮捕书”给六扇门添堵的小强人。顺便,那小丫头还能光明正大捞钱补充银库(无数条罚款名目),兼改善市容、繁荣经济、提升业绩……总之,知府大人乐得整天摸着胡子笑眯眯,神清气爽地好像娶了房二八妙龄的漂亮姑娘。
拜以上种种所赐,覃逆已经在衙门内部有了“不小”的名气,当然,她自己对此还一无所知。但当她需要找到花满楼的行踪时,却丝毫没考虑用官府的渠道。
她找的是另外一个人。
覃逆踏进东青低矮简陋的小窝时,6小凤已见到了花满楼。
他们正在用古老而高雅的银樽喝着淡紫色的酒。
大金鹏王高高地坐在上面,维持着让6小凤产生敬意的残破威严,绝美的丹凤公主陪伴在侧,没有人会将她和那个面容不太美却活泼天真的上官飞燕联系到一起。
伴随着面容身份的改变,她现在的目标已经换成了6小凤。
6小凤已接受了大金鹏王的委托。他们正在谈论此事。6小凤盘算着请西门吹雪出手的可能性时顺便想到了覃逆。
他已经知道覃逆挡了西门吹雪一剑。尽管没有挡住,但武学一途,他和花满楼都是其中的佼佼者,不会因覃逆挡了西门吹雪一剑而格外刮目相看,也不会因为那一剑没有挡住而小觑覃逆。
“你觉得西门吹雪和覃逆,谁的可能性更大?”6小凤问花满楼。
花满楼笑道:“覃逆说,她不认识你,你们不是朋友。”
6小凤垮下了双肩,“我真有那么讨人嫌吗?”
花满楼摇头笑了,“你虽然有时候很讨人嫌,但她却不是真的讨厌你的。她虽然说你们不是朋友,但如果你请她,她却还是有可能出手的。不过,我却不希望你去请她。”
6小凤看向他,“为什么?她听起来比西门吹雪好请多了。”
花满楼叹息一声,“因为她不是江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