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是可以传播的。不知道为什么,覃逆说这句话明明很轻,陆小凤却打了个寒颤,就像有一种未知名的诅咒在空气中弥散。
覃逆怔怔地盯着杯子里的水,她恍然想起颜震灵堂上那个怨毒地盯着她的女人,那种相似的的神情,她似乎曾经见过,不是上官飞燕。
是谁呢?
突然间,她脑海中闪出一张面孔……孙秀青!
她曾见过孙秀青两次,两次判若两人。一念为善,一念为恶,难以想象同一个人竟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这本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但却也不是不可能。
覃逆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杯子,喃喃地道:“记得犯罪心理学上就有这种说法……人类的情感非常复杂。爱恨嗔痴,有人因之为善,有人因之为恶。八岁的孩子掐死一只鹦鹉可能只因为它和另一个他讨厌的人拥有的那只太像;十六岁的少年开枪打死他从未谋面的异母哥哥只源自于母亲一直对他说父亲抛弃了他们。一个女孩对另一个女孩的陷害,可能只是因为心上人多看了对方两眼……不只如此,遭逢大变、强烈的*都有可能引起性情大变,Jack The Ripper连续杀死多名□开膛破肚,据说是因为母亲抛弃了他和爸爸。Andrei Chikatilo因无法正常勃、起,将至少五十多人折磨至死、虐杀并烹尸吃掉。Killer Clown因家庭和社会的扭曲压力而喜欢强、奸同性,并以与同性发生关系的罪名杀掉受害者。Jeffery Dahmer因无法得到满足和□而酷爱奸、尸……”
因突然想到孙秀青,覃逆头一回认真思索她性情大变的可能原因,正发散思维中,却忘了旁边坐着两位“纯洁”的古人。
完全没做心理准备突然惨遭变态心理学荼毒,而且其中还带着浓重的禁忌色彩,西门吹雪猛地睁开了雪目,陆小凤僵直了身体,差点扭坏脖子。
室内的气氛由静谧拐向诡异。
察觉到异样,沉浸在思索中的覃逆突然回过神来,猛一抬头,就见西门吹雪正用冷冰冰含了那么点震惊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而陆小凤也瞪大了眼珠子,面容扭曲,嘴角连带着小胡子急剧抽搐。
喃喃不停的小嘴立刻闭紧。
三个人都在瞪眼,二对一,认真装蒜中的覃小捕快处于弱势。
但弱势不意味着妥协。
半响,陆小凤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结结巴巴道:“J……J……”也不知他是要模仿“Jack”还是要说奸、杀奸、尸什么的。总之,“J”了半天,陆小凤也没鼓起勇气吐出后面的字,只能无语地扭头看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则看也不看陆小凤,死死地盯着覃逆,那目光让覃小捕快立刻挺直了腰杆。却因一条腿吊着,姿势有些诡异。
眼瞅着西门吹雪的眼神越来越冷,覃逆神色不变,目光却闪了闪,旋即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瞟见旁边几上的芙蓉糕,捞起来往嘴里塞了两口,点头眨眼道:“嗯,味道真不错。”而后扬声,“小红,再来一盘。”
“来了。”
小红袅袅的身影带着一阵香风带来了一盘香甜可口的芙蓉糕,顺便,也打破了屋子里的僵局。
覃逆擦了擦嘴,慢慢道:“咱们之前说到哪儿了?”不待两人回答,她自己又点头道:“嗯嗯,另外一种可能是吧。那我们接着讨论……”
陆小凤很想说“不是”,是一连串听都没听过的骇人听闻的凶杀惨案。不过看看西门吹雪已经转开眼静坐,还有覃逆那一副面无表情却坚定否认刚才有恐怖剧情插播的小模样。他还是闭上嘴,什么也没说。
无边的夜色忽然已笼罩了大地。
疏星刚刚升起,一弯蛾眉般的下弦月,正挂在远远的树梢。风从敞开的窗子吹进来,还带着花香,夜色神秘而美丽。
覃逆淡淡道:“如果我和那位颜姑娘真的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她对我怨恨的由来,就只有一种可能,她身边的人。”
陆小凤点头道:“她身边有人怨恨你。但你怎么知道是上官飞燕呢?”
覃逆道:“因为她骂我的话。”
陆小凤道:“她骂你什么?”
覃逆平静地道:“她骂我‘贱人’。这个词对女人来说相当不好,但喜欢使用它的女人却比男人还多。”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这的确是个相当不好的词,而且他是绝不会用的。
覃逆道:“我从扶桑回来后,除了永和街,很少跟人打交道。我不认为永和街上的百姓有谁会恨我到这种地步,我既没有抢她们的钱,也没有抢她们的男朋友,我本身的条件也不是一个可以引起别人仇富的人。永和街以外,会这样憎恨我的人,目前所知的,只有两个人,上官飞燕和孙秀青。”
陆小凤愕然道:“孙秀青?峨眉四秀?”
覃逆居然难得皱了下眉头,“就是她。”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若有所思道:“她为什么恨你?我记得是你救了她吧?”
覃逆没有探讨这个救不救这个问题,却看着西门吹雪,面无表情地道:“她说我抢了她的男人。”
陆小凤一愣,“她的男人?谁?”然后恍然惊道,“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已经转头看过来,他瞥了覃逆一眼,淡淡问道:“峨眉四秀?独孤一鹤的徒弟?”
很好,合着庄主大人压根不记得孙某人了。
但是覃逆会尽职尽责地提醒他的,“就是上次你到紫禁城跟叶孤城比剑那天,我遇到的。我记得告诉过你的,她说我抢走了你,西门夫人本该是她的。”
西门吹雪略一思索,旋即神色一冷,道:“所以你后来见到我就想砍晕我,还说不是你的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