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弩箭带着秋夜的冷风从卡瑟的脸庞擦过,凌厉的劲风,与弯刀的效果一样,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伤痕提醒了卡瑟,他可以英勇战死,但是绝对不可以死在这样窝囊的冲锋道路上。苏禄汗的命令明白无误,就是让他以及他麾下的数百精锐充当弩箭的消耗品,为后续大军越过山沟争取时间和创造条件。
不甘就这样寂寂无名地消逝于这个世界,那就只有阳奉阴违,卡瑟恨俊杰地一个踉跄,扑倒在碎石面上。与他同时倒地的,并倒在他身边的是一名勇士,他死不瞑目,怒瞪着双眼空洞地看向天空,抽搐的身躯被一支弩箭钉在地面上。
近在眼前的死亡,消除了卡瑟心中的一丝羞愧。此刻,他并不后悔,他倒觉得自己的决定很英明。那些没有自己思想,被热血冲昏头脑的所谓勇士,越是悍勇,距离无谓的死亡就越近。
弩箭似乎无穷无尽,在卡瑟的头顶上飞舞,卡瑟感到很奇怪,弩手射的频率何以如此之高?他稍稍抬头,透过火光,在一道低矮石墙之后,他找到了答案。
数十名弩手站在石墙后,举起强弩,瞄准,击,然后将空了的强弩递到身后,又从身后接过一把已经上好弦的强弩,如是反复循环,可怕的弩箭雨诞生了,不给冲锋上前的突骑施人一丝喘息机会,无情地将他们射杀在百步的距离之内。
对付卡瑟这数百人的是臂张弩,威力更加恐怖的脚踏弩布置在稍后,百余名弩手坐在碎石上,用脚蹬开弓弦,将一支支粗长的弩箭放入箭槽,等待齐射的命令。
“放!”攀爬在高处的观测手传来了可攻击的信息,公孙文远果断地下达射命令。
着急慌乱,再一次让突骑施人忘记了血的教训,下沟的度很缓慢,而身后涌来的士兵却没有这个概念,他们接近沟壑的度要远远大于他们身前的袍泽,结果是,山沟前,又一次挤满了等待下沟的士兵。
血腥的屠杀在重复,数十支弩箭飞溅鲜血,刺杀一道道血路。
脚踏弩从次射再到下一次,需要一个过程,可慌乱的突骑施人哪里还管那么多,山沟即使再深也挡不住幸存者鱼贯而下的脚步,悲剧,在沟底生,没死在弩箭下的突骑施人却更窝囊地死在袍泽的脚底下,上百名突骑施士兵被践踏长眠于这个并不算深的沟底里。
“上,给我上!”千夫长瑙莫差点就被从头顶跳下的士兵给踩死,他用弯刀驱赶跳入谷底的士兵继续向对面攀爬,也不管他们是否崴了脚,断了腿。
爬上对面的突骑施士兵刚刚好遇上第二轮弩箭的洗礼,一名士兵被弩箭穿腹而过,在强劲的弩箭作用下,他几乎飞越了数丈的沟壑。恐怖的弩箭箭头插入了竖直的沟壑侧面,将尚未断气的突骑施士兵挂在那里,惨不忍睹。
弩箭的杀伤效果越了死亡的威胁,越沟行动顿时窒停。
瑙莫吸了一口冷气,将怒气泄在卡瑟的身上:“胆小鬼卡瑟,他难道被吓得原地不动吗?”
本来以为,卡瑟他们的冲锋会将弩箭吸引过去,没想到,强悍的弩箭依然在他们身上逞威。卡瑟暴跳如雷,却无视了自己躲在沟底里的懦弱行为。
“呜……呜……”低沉悠长的牛角号刺激着瑙莫的耳膜,那是苏禄汗的催战令。瑙莫咬着牙,跺跺脚,一刀将身边一名犹豫不前的士兵分成两段,喝道:“不前者杀无赦!”
他豁出去了,要么死在敌人的弩箭下,要么死在苏禄汗的弯刀下。能成为千夫长,自然是富有战场经验,判断能力也不弱。敌人的弩箭不可能连续射,空档期间,就是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