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黎绍会在此情此景下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这样的笑容,殿内的所有人都是一愣,从那双眼中溢出的欣喜和温柔更是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叫不知情的人为之动容,更叫知情者唏嘘不已。
长孙伯毅曾不止一次地在夜深人静时想象着他与黎绍重逢的场面,可那么多虚幻的场景中,却没有一个能与眼前的所见重合。长孙伯毅从没想过他还能再看到这个笑容,这个十年前想见就随时都能见到的笑容,这个十年来总是在午夜梦回时惊现眼前的笑容,这个十年后再现眼前依旧未有丝毫改变的笑容。
长孙伯毅觉得,再见到这个笑容,他应该感动,应该动容,应该心如刀割,可实际上他的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即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也只是诧异地挑了挑眉梢。
黎绍是谁?黎绍是黎国三皇子,子凭母贵,备受期待,黎绍是太傅最赏识的门生,才思敏捷,智谋无双,黎绍是太尉最得意的学生,武艺卓绝,胆气横秋。这样的黎绍在面临叛军围城的困境时,怎么可能逃不出去?
长孙伯毅相信黎绍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安全脱身,可他却出现在宫中,那必然就是他主动留下的,至于黎绍为什么会留下,长孙伯毅猜不出。
“你要见我?”
长孙伯毅冷冷地开口,这冰冷的语气让黎绍诧异,但转眼的功夫,黎绍的眼中就又涌起了笑意。
“恩,想见你,你不在身边的这十年里,时时刻刻都想见你。”
听到这话,俞世傻眼,解钧扶额,刘策眨了眨眼,歪着身子凑到解钧耳边。
“喂,这人谁啊?”
“……将军旧识。”解钧抽着嘴角,只能想出这个模糊的答案。
“我还看不出他们是旧识吗?”刘策瞪着解钧,低声问道,“是什么样的旧识?”
“……渊源颇深的旧识。”
刘策咋舌:“解军师,你能说人话吗?”
解钧摇摇头,道:“请陛下恕罪,臣愚钝。”
这场面、这对话,要他如何解释?
听到黎绍的这句话,长孙伯毅也是一愣,看着笑容不止的黎绍,长孙伯毅越发猜不透黎绍此刻的想法。
“你知道黎征的去向?”
黎绍点头道:“长安城地下有三条密道,分别通往蒲州、鄜州和梁州,密道绵延数十里,有的长达百里,每条密道有近十条岔路、二十多个出口、两三间密室,是你杀了黎元善之后,世宗命人挖的。黎征是在大军围住长安城后才逃走的,大概就是走了密道。”
黎绍口中的世宗便是黎绍的父亲,也是长孙伯毅的仇人,三年前暴病而亡,只留下与长孙氏的这笔烂账。
俞世怒道:“他娘的,挖了这么多密道,他们是田鼠吗?”
黎绍目不转睛地看着长孙伯毅,轻笑一声道:“世宗知道你早晚都会回来的,黎征更是怕得要命,也只有将这用来逃生的密道挖得尽可能的复杂,他们才会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