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妹妹嫁入北宫家二十年,到底她遭遇了什么,竟然会变得这么可怕?
但是想到女儿目前在北宫家的处境,还是必须靠她这个姑母,岑清正这个精明的商人,想明白各种利益关系以后,知道怎么做对女儿最有利,所以立刻堆上了笑脸:“哥哥明白的,以后可慧在侯府,就要妹妹多多照顾了。”
岑风欣笑起来,她知道她这个哥哥很是精明,目前已经搞清楚了怎么做对他和他的女儿最好。
不过因为这件事,他们之间的兄妹感情,恐怕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但有什么关系呢?
那些所谓的感情,又有什么关系,人和人之间,应该原本就是利益关系不是么?
那些感情是什么玩意儿,她压根就不在意。
“她和岑家的裂痕已经存在了,就差有人挑拨一下了。”北宫馥在房内喝了一口月恨水从外面带进来的女儿红,旁边的酒果纹丝未动。
月恨水笑道:“就是不知道这个机会什么时候来呢?”
“会有机会的。”北宫馥微笑地抿一小口酒,“只要这个裂痕始终在,只要岑可慧心中还带着不甘,只要岑家对岑风欣的怨恨被激发,到时候,就是好机会。”
月恨水笑道:“天色不早了,你少喝点,明日还要进宫呢。”
北宫馥点点头,目送月恨水出门而去。
是夜,月凉如水。
岑可慧在房内待得闷,她虽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但心里总是不甘的。
这几日她身体好了很多,大夫也说她基本已经康复,就是需要调理一段时间的身体,现在她已经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差别了。
已经是腊月底了,快除夕了,逸墨居周围包括北宫成和北宫馥等小姐公子的住所周围都筑好了暖墙,墙内暖和了很多,所以走动也没什么关系。
岑可慧出门走走,离开逸墨居,走了几步,便到了另外一处院子门口。
“一云洲?”岑可慧看着抬头看着牌匾上的字,不由念了出来,“好奇怪的名字,只有一朵云,飘来飘去么?”
“有些人生来就好似一朵浮云,到处漂浮,这个世上没有一处可以让他停下脚步,一云洲,意思是,这个地方住着一朵浮云。”
岑可慧的背后,响起带着几分笑意的男人声音,声音充满磁性,只是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
岑可慧转过头,却见一名男子,一身猩红色的貂毛披风,微风吹过,扫过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其上,丰润的双唇往上翘起,似笑非笑的模样。
“……二,二……二公子?”岑可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北宫成,一时间竟然结巴起来。
北宫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的住所就在我旁边,见到我有什么奇怪的,再说了,你应该叫我名字的,叫我公子岂不是见外,大嫂!”
岑可慧愣了一下,被“大嫂”两个字叫得脑子一下清醒了过来。
是啊,她现在已经是眼前这个男子的大嫂了,她还可以有什么想法呢?
“二叔。”她心里再不甘,也只能这样叫。
北宫成指指上面的牌匾:“这名字我自己取的,大嫂觉得如何?
岑可慧笑道:“你别告诉我,这字也是你自己写的哦。”
“当然,我自己的事情,从来不会假手他人。”北宫成多少有些得意,他才十七岁,就写得一手好字,甚至在帝京已经广为流传,当真是很少有人做得到。
“我之前临摹过一些二叔的字,所以认得。”
北宫成愣了一下:“大嫂临摹过我的字?”
“二叔的字这么出名,京城很多人都在临摹。”
照理说,闺中女子临摹一个男人的字是不应该被到处传扬的,毕竟对名声有损,可岑可慧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让他知道。
“上次我来侯府的时候,听侯府的下人说,二公子的字写得非常好,就搜罗了一些临摹……”她说完这一句,脸上已经有些发烫,只是盯着北宫成看。
因为没有了利益关系,他也不用娶这位他看不上眼的商人之女,现在北宫成看岑可慧的时候已经顺眼了很多。
眼前的少女不过只有十六岁,杏眼柳眉,眉宇间却带了几分新愁,脸颊又带了几分娇羞,确实是个非常好看的姑娘。
只可惜啊,这么漂亮的姑娘,竟然要一辈子对着大哥那个活死人。北宫成忽然叹了口气,岑可慧听出来了,这才又笑着继续道:“说小叔是浮云,我才是这个府中的浮云呢。我是被我姑母骗进北宫家的,二叔最清楚了,在这个家中,谁都可以欺负我,谁都看我不顺眼,你说,我恐怕连云都不算,云还可以借风飘走,而我,只能留在这个大宅子里面了。”
北宫成听她说完一番话,忽然觉得心中酸酸的,竟然点点头,顺着她的话道:“是啊,这个大宅里,谁也不理解我,有什么苦水只能深更半夜说给月亮听。亲娘每天只会训你不听话,太冲动,其他的人,表面上对你笑,背后随时捅你一刀!”
“二叔人这么好,怎么也有苦恼么?”岑可慧好笑地看着他,“不然这样,你说给我听,反正我也没法说给别人吃,这个宅子里,只有我说的话是谁也不相信的,有个活生生的人在你面前,总比说给月亮听强,是不是?”
北宫成想了想,见月光下雪地上,少女巧笑倩兮,竟带了几分诱.惑力,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随即点点头:“好啊,我要是不痛快了,就来找大嫂聊,好不好?”
“好,随时恭候!”岑可慧笑起来,点点头。
“天色不早了,大嫂……是回逸墨居呢,还是……接着再走呢?”北宫成的话,意有所指。
岑可慧心领神会,笑了起来:“反正回去也没事做,不如再走走。”
“那……大嫂,不如进来走,外面虽然加了暖墙,不过总没有屋内舒服。”
岑可慧看着他,想了想:“方便么?”
“哦,我一向喜欢一个人住,主屋没有下人伺候,丫鬟小厮住在旁边小院里,只负责早上来伺候我梳洗罢了。”
“那既然如此,好,去看看二叔住的地方也好。”岑可慧笑起来,指指一云洲的大门,意思让北宫成带路。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一云洲,对面房顶上,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在几个房顶上纵身掠过,随即消失不见。
他们要的机会,应该很快就会来到了。
严冬,除夕之前又下了一场大雪,无声无息,一夜之间所有的地上瓦上都是白色一片。
北宫馥清早起身,先在房中打坐练习了一番吐纳,待到如雪来叫她时,她已经练完一周天,身心舒畅。
“小姐,夫人差人来问说,昨夜下了一场大雪,后花园的梅花都开了,东府的二夫人约了夫人一起赏梅,不知小姐有没有兴趣一起前去?”
最近沈夫人总会找各种事情来约她同行,可她越是想约,北宫馥就越是觉得她只是在为皇宫里面发生的事情做补偿。
也许师父说得对,她心里确实是有气的,就是不想让她得逞,就是想要让她无休无止地愧疚下去。
“不去了,就说我畏冷,冬天不爱出门。”北宫馥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如雪忙道:“可是夫人说,秋姨娘也会一起来,小姐懂医术,或者还可以帮她看看。”
北宫馥愣了一下:“她不是快要生了么?”
“就这几天了呢。”
“她一向都有自己专用的大夫,何时轮到我这个半桶水了?”
如雪笑道:“小姐有所不知,经常给秋姨娘看诊的那位老大夫,年岁大了,前几日便关了医馆,去乡下养老了,如今秋姨娘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大夫。”
北宫馥皱了一下眉头,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晚秋就要生了,这个时候,那位老大夫却告老还乡去了。
再说了,就算那位老大夫走了,以北宫家的势力,想要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有什么难的,北宫家其他主子也有用其他大夫,就算是借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啊,何必出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