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说完,容墨玉的唇角便冷冷的掀着。
恐怕他此次进宫,皇上一定会对他滴血认亲吧?
不是怀疑他,而是想将他的疑虑打消掉。
毕竟这件事事关国家安危。
“行,那哥哥回来,告诉我一声,我给你做梅花糕……”百里芷说着,眉梢稍稍的竖起,有些冷意。
容墨玉转瞬离去的那霎那,百里芷那微红的双唇便清冽的启开,在脸上慢慢的晕开。
那双纯爱,无害,无辜的眼眸,也刹时间变得冷酷而冷冽起来。
“即便,你以前对我的种种皆是因为你的无奈,但是你杀死自己的孩子,便是永远的罪过,我不会心软,这是你应得的,等你不能够在生育之时,便是我离去之日。”
百里芷冷冷的说完,那冷酷的神情便再次变成了单纯和无辜……
御书房内。
皇上看到走进来的容墨玉,脸上是一片喜色。
“想不到太子的医术如此的高,竟将你的眼睛治好了,还还原你原本的容貌……”皇上又仔细看了看容墨玉的面盘。
和从前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有烧伤的痕迹。
是的,还和以前一样……
五官是那样的端正和无邪,面容是那样的威仪,浑身上下都散着王者的风范。
但是却没有一个地方像他的。
如果若说真像,便是容墨玉的性子有点儿像他。
“太子的医术虽然高,但是太子也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去研究的……到了如今才将儿臣的眼睛治好。”容墨玉附和着说,温玉的唇绝美,脸上的笑容淡淡的,看上去却又是那么的严谨。
“嗯,墨玉,你从小就十分的聪明,又十分的克制,想朕当年有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坐到亲王的位置。”皇上看着容墨玉回忆起当年的时候。
“那儿臣还不是遗传父皇和母后,父皇睿智,母后聪慧,自然儿臣就聪明……”容墨玉的口气十分的轻松。
“对,你聪明,性子也随我,十分的有傲骨,不服输,韧性很强,几乎朕的优点你都有,可是……”皇上说着,那略有皱纹的眼角慢慢的皱起:“朝廷上,有很多人都在背后议论,虽然你出生的时候,朕在外狩猎,但是朕没有当一会儿事,只当舆论,听听也就过了。”
容墨玉从进入御书房的那一刻便已经知道,皇上一定会追究这件事。
“但是百丞相临死前的一言,真的很让朕疑心啊……按说你是早产,而且还是龙凤胎,身子应当十分的娇小才是,可是朕看着你,却不似那样,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人在背后嚼舌根。”皇上继续说着。
那一双睿智的眸子看着容墨玉。
“父皇,谗言也是有人散播出去的,那些宫女太监,有几颗脑袋敢议论皇子?无非是有始作俑者罢了。”容墨玉说。
“但是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皇上又继续说。
“父皇,你是怀疑儿臣并非你亲生?”容墨玉很直接的将这个问题说出来。
皇上闭上眼点了点头:“朕知道无须和你拐弯抹角,只要稍稍提点,你便一切明了。”
“父皇的意思便是相信百丞相所言?”容墨玉又进一步所说。
“墨玉,你是如何聪明的人,朕心里明白,同时有些事情朕也明白,你是个十分细心的孩子,皇后在生下墨霖的时候,对待你的态度便截然不同,一直都冷落你,你不可能察觉不出来,当时朕也只是因为墨霖年幼需要照顾的原因,但是时间越久,皇后对待你的态度就越加的冷淡,尤其是你取得一个个丰功伟业的时候,皇后便会更加的冷落。”
皇上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容墨玉的跟前:“没有一个母亲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优秀的,但是皇后却相反,你越优秀,她反倒越不安,你也知道,似乎明白自己越优秀,皇后就越加的讨厌你,所以你慢慢的将自己的光芒隐现,直到你母后看不到为止。”
“母后很偏爱墨霖,儿臣也很喜欢墨霖,母后那样冷落儿臣,是因为儿臣不讨母后的喜爱。”容墨玉回答道。
皇上却摇着头:“你那么优秀,性格又那么的温厚,无论是谁,都喜爱。”
“罗把青菜各有所爱……母后的性子向来怪癖。”容墨玉依旧不紧不慢的说。
“墨玉,朕也不多说什么了,这些话你明了就好,但是朕的内心是相信你是朕的孩子,并非像外界所传言,是皇后为了母仪天下,特意从外边儿抱回来一个男孩的。”皇上说的话极重。
走到书桌前,拿起一个明黄色的奏章,递给容墨玉。
容墨玉连忙退了一步:“儿臣不敢……”
“这不关朝廷大事,但是却事关国家社稷。”皇上说。
容墨玉接过奏章只看了一眼,便立即阖上,淡然的神色有些惊诧:“父皇?”
皇上没有说话,而是招了招手,一位太监便端着一碗水,几根银针走了进来。
小心翼翼的走到容墨玉的跟前……
“今日的事情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若你是朕亲生,这太子之位朕便授于你,如若你不是……”皇上的话还没有说完。
“儿臣今日便不能走出这道门了对吧?”容墨玉紧接着话说。
“墨玉,你要明白朕,这件事儿若传出去,皇家的颜面何在?朕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只有你和朕做了滴血认亲,朕便安心了,以后再多的流言也动摇不了朕的决心。”皇上郑重的说着。
容墨玉掀起一个唇角:“父皇,你一向干净果决……”
说罢容墨玉便拿出一根银针刺了一滴血滴在碗中。
太监立即又将银针交到了皇上的手中。
当这一滴血,落下的时候,便看到水中的两滴血迅的相溶。
皱着眉头的皇上,终于舒心的松开了。
“果然,谗言便是谗言……”皇上的口气明显松了一下。
而容墨玉也轻轻的笑了一下:“父皇,大可放心了……”
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容墨玉抬头看着外边儿晴朗的天空……
温暖的阳光,明媚的耀眼,光芒似金。
照耀在他的脸上,春暖花开……
路过羽化池的时候,亭台楼宇下,站着一翩翩少年……
容墨玉走过去,两人的影子便在地上重叠。
“你交的法子还真管用……”容墨玉暖暖的开口,清冽的如同一泓泉水。
“皇上果然还是和你滴血认亲了……”池水墨看着厅下清澈见底的水流,叹了一口气。
那澄澈的眸光恍若隔世般幽离。
“事关国家社稷,这万一一不小心就会更名改姓,父皇也只是为了打消自己心中的疑虑罢了。”容墨玉的一双手,绕过那雕栏的阁宇,在略有着凉薄的空气中轻轻一挥。
随即便放到了自己的身后……
“若要是验出你并非他亲生,他可会这样轻易饶过你?”池水墨的唇色有些冷艳,一如那厅下的清水,看似柔情,实则冰冷寒气。
容墨玉没有说话,看着厅下的水,潺潺的流过。
“人心便是这样,你们即便有着数十年的感情,但是却抵不过那血缘……”池水墨有些自嘲的笑笑:“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江山不可能永远都姓容……”
“是也好,不是也好,每个人都希望大好的江山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皇室中的人,哪有什么亲情,维系的不过是那血缘,最重要的还是那权力……”容墨玉十分坦诚的说。
“你当真是要做上这天下吗?真怕,哪一天我们会在战场上相见。”池水墨不无担忧的说着。
他相信总有一天北洋国和寮国会打一场。
哪一天迟早是要到来的。
“如果我若是君王,这场战争我不会让他生……我们不会在战场上相见。”容墨玉保证着。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战争总有一天是会到来的。
不是野心,不是权力,而是生存的需要。
他只能保证他当上帝皇的那日,统领着江山那时,他和北洋国的战争便不会生。
“希望如此吧!”池水墨的声音转向了池边儿。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容墨玉问。
“你终究是不希望我带走百里芷的。”池水墨嗅到了容墨玉话中的意思。
容墨玉停顿了一下,眼眸有些迷离:“她甜甜的喊我哥哥的时候,我便有了私心,要是她永远都在我身边叫我哥哥,该有多好?”
“真够私心的。”池水墨回道。
“但是我又真的怕,因为这个私心,会误了百里芷的终生,要我看着我爱的人,去爱上别人,和别人在一起,那该是怎样的痛楚,我想倒不如,让你带回北洋国,即便难受,但是也不会那样的深邃。”容墨玉的话语字字锥心。
“那明日我便搬去南陵王府居住。”池水墨丢下这句话,便拂袖离开。
富宁宫的李公公,大老远的就瞧见容墨玉立在厅上,心上一喜,踹着手便走到了容墨玉跟前:“王爷,你可让奴才一顿好找啊,皇后娘娘在富宁宫备了一桌酒席,让您过去享用呢。”
“知道了,劳烦公公带路吧。”容墨玉没有看李公公,便跟在李公公的身后走至富宁宫。
皇后娘娘早已在榻上等待,见到容墨玉安然无恙的身影,悬着的一颗心终归是放下了。
炉火中的炭火烧得正旺。
皇后迎上来,替容墨玉挡掉身上的落叶。
“墨玉,听说你将百里柔给休了?”皇后的手亲热的拉着容墨玉的手坐在软榻上。
容墨玉都没有来得及行礼,脸上挂着淡淡,暖暖的笑意:“恩。可是称了母后的心意?”
“自然,母后还以为那百里柔会是专宠呢?”皇后听到实为的高兴,这下也不必她开口了。
容墨玉笑笑,抬眸:“母后找儿臣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你今日去御书房,皇上没有对你说什么吧?”皇后开始小心翼翼的问道。
容墨玉繆起眸子,一抹愠色的笑容在眼底绽开:“说了,明日父皇便会传下旨意,晓谕六宫,封我为太子。”
“真的?”皇后听后着实的欣慰:“本宫就知道,等你恢复光明的那一日,便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候。”皇后笑着,拉着容墨玉的手不放,但是眼底却还是有着担忧:“皇上除了这些,便没有说其他的了?”
“自然是有的,大多都是朝政上的事情,母后也不必听。”容墨玉含着笑。
“那皇上没有说到百丞相的那件事啊?”皇后依旧不信。
越不问,这反倒让她难以安心起来。
“说了,百丞相的事情是父皇的痛楚,父皇也不想多提。”容墨玉只字未提滴血认亲之事儿。
因为那件事只有三个人知道……
“你可知百丞相在临死前可是说你不是本宫亲生的。”皇后又循循善诱的说道。
容墨玉含着嘴角的笑终于笑了出来:“都是一些谗言,更何况这些谗言父皇听得多了……”
“本宫就怕你父皇相信了那些谗言,会问你些什么?”皇后轻皱着好看的路黛眉。
“这种事儿,问儿臣也不知如何丫?信,便是真,不信,便是无。”容墨玉眼底的笑意越加的浓郁,只是那眼角却带着丝丝的冷意。
“你父皇这样说,本宫便放心了……”皇后的笑颜逐开:“你刚回来,一定十分的劳累,本宫便让人做了你爱吃的枇杷雪梨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