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却没来得急想,曲公公和蛇,又有什么关系?
云露先见到那个禁军侍卫长相时,便觉得有些眼熟。蛇她倒是不怕,既然有护卫,可见拦住了它,但此地局面不明朗,不宜久留。
她思忖须臾,吩咐几个小内侍去将这侍卫抬到湖边,让他们用干净湖水给他清洗伤口,须得洗到腐脓败肉去,疮口见到白筋为止,再送去太医院救治。
毕竟若是蛇毒中火毒,移动会加速血液流动,致使毒液扩散。
“我……我还得入林……”禁军副都督方淮方大人口里虚弱,却满身为国英勇奉献正义凛然。
云露将要离去,听他这般说,冷笑一声:“这位大人要进去做什么?拖别人后腿,还是为蛇奉献后晚餐?”
方淮其实早就觉得这次毒蛇不比以往,毒性烈得连他都要受不住了,但忠心还得表给别人听啊。他是没想到这个看着幼嫩小妃嫔,居然能说出这样话,噎得他当即无言。
“您要是挣扎得过这俩文秀柔弱地小公公,管去没人拦着。”她轻飘飘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文秀柔弱地小公公:……
强壮勇猛副都督:……
回到沧海楼,皇后已收到了消息,皇上不,只由她先行调度安排。她们这些没权利妃嫔就先被送回了各自宫殿,静候消息。
云露回宫后便派出了小福子去打听,一直到日落西山,天布霞云,小福子才匆匆跑回来,猛灌了一口水,抹了嘴,整了整衣襟躬步走进殿内。
见他进来,云露抿了口茶,问他:“打听到什么?”
“我个乖乖哎,主子您绝对想不到。”小福子眼里惊奇未褪,忙不迭地禀报道,“那福寿公公说林子里有蛇,那真不是骗人,听说是南地斗睛蛇,那蛇性毒,蛇皮色彩鲜艳,头后一对大鳞,身细却足有五六尺高……”
他一手比划着,让人仿佛真见到了那条蛇,良辰听得睁大了眼睛,全神贯注。
他话锋一转,又道:“今儿不是端阳节么,因雄黄酒可退蛇虫鼠蚁,所以端阳节饮雄黄酒慢慢成了风俗规矩。可没想到,那条大蛇——正是曲公公饮下雄黄酒,现出了原形变!”
云露险些一口茶喷他脸上。
……这是演白娘娘传奇呐?
“奴才也不信,可听人说,曲公公旧年眉毛这儿受过伤,留了疤,往日都画眉盖住了,只有亲近之人才知道。那条大蛇好巧不巧,眼睛上方正有一条伤疤,角度粗细,与曲公公那道一模一样!”
小福子一脸后怕地拍拍胸脯,紧着道,“还说曲公公险些伤了皇上,是有禁军人护住了才保皇上无事。皇上坚决不肯信那蛇是曲公公变,下令封口,如今正着人找失踪曲公公呢。”
曲怀仁要真是毒蛇化身,那先帝万分宠幸,识人不清,不是要被天下百姓耻笑唾骂?
皇帝就是再不孝也不能把传言扩大到坊间。
但权贵高官之间,自然会有所耳闻。
云露跟听笑话传奇似听了这一通,脑袋里晕乎乎地,她原先想着前朝有大动作也不过是胡乱猜测,怎么立刻就成真了。
若此事真是由皇上策划,这一招怎么听这么耳熟呢?
“往年曲公公就不曾饮雄黄酒?”
小福子微诧:“主子您不知道?曲公公从不饮酒,除了喝过一杯先帝御赐佳酿,平日滴酒不沾。”
这么一来,倒让传言说得通了。
不过曲怀仁行事如此谨慎,竟还是着了道。想来延熙帝暗度陈仓有方,隐忍到今日,这一招釜底抽薪使得是果断利落。没了曲公公,他那一伙儿人,可不是再也生不着火了。
无论后妃听了这个消息有多欢欣鼓舞,而依靠曲公公怜妃有多惊诧慌乱,第二天,曲公公屋子里发现那条受伤逃跑斗睛蛇事,皆私底下传得人皆知。
良辰已经抛开了一开始害怕,为云露梳头时笑眯眯地道:“早前她还说主子是玉妃娘娘附身呢,如今曲公公成了蟒蛇化身,看谁毒得过谁!”
云露一乐,摇了摇头,良辰虽傻,也有乐趣。
她正支了下巴,慵慵然妆奁里挑拣钗环,后面声音好一会儿没见起,她一抬头,铜镜里映出五爪金龙绣纹,那穿梭她发丝间梳子,也已被金龙主人掌控。
皇帝见她发现了,方俯□,贴近她白皙面容。他疲倦却微笑着面容映里面,使她微微一顿,坐绣墩上身子转了过去。
入目,他眼底血丝清晰可见。
她不像平时那样淡然,起身握住他手,圆睁着大眼儿问:“皇上一夜不曾休息?”
“朕没时间。”
“没时间跑来臣妾这儿做什么,想吃汤药还是喝冷水?还不休息去。”
“别人巴不得朕去,你偏要赶朕。”皇帝有一刻放松笑,将脑袋抵她肩窝处,大半重量移过去,他只慢悠悠地道,“朕就是谢谢你来了——方淮倒没骗朕,果然是你吓唬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