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正皇帝与皇后看了片刻,见水霄就是裹着药膏和白布晒太阳而已,便都回去了。
等水霄的第一次治疗全部做完之后,元春也向水霄告辞,说好了明日早上再来。
她打算再看着卢紫烟等人做几次,确认他们记清了步骤和注意事项,不会轻易捅娄子之后,就不再每天早晚守着水霄晒太阳了。
“有劳尚医了!”水霄躺在床上,仍是那副骷髅头的模样。但他的精神却好多了,不像在临风水廊见到时,多说几句话都十分费力的样子。
“殿下不必客气。医治病人,是臣的本份。”
从寒香院回到尚医局之后,袁惟厚便来禀报:“大人,您今天救的那个小宫奴徐飞萤,有点儿不对劲!”
元春的脚步不由一顿:“什么不对劲?”
“奴才照大人的吩咐,去给那徐飞萤送药。她出来接了药,却似乎不太在意的样子。又朝奴才磕了三个头,说是请奴才代她谢过大人的救命之恩,今生无以为报,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大人的恩德什么的……”
元春霍然转身,看着袁惟厚。
那个徐飞萤身上是有棒疮的!
难道她溺水,不是意外,而是自己跳水自尽?她自尽未成,又对袁惟厚说了那样的话,难道还想再死一次不成?
“多带两个人,咱们去浣衣局!”元春想去救那个小姑娘!
若自杀的是一个成年人,元春才不会救了一次救二次;可这个徐飞萤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孩子!
要放在后世,这个年纪的孩子,也就是一个小学六年级或者初一的学生。这么一点大的一个孩子,又受了那么多苦,元春无论如何不会坐视不理,一定要尽全力救她!
她不管这个世界的规则如何,但在她的规则里,绝不会坐视一个孩子被虐待欺凌至此!
袁惟厚连忙又招呼了两个太监过来,秋凝霜急急地劝了一句:“大人,您若救了这个徐飞萤,您与临驿公主之间的关系,便再无缓和的那一天了!”
元春冷笑:“我稀罕跟她缓和关系么?”
她初入宫时,倒是把自己放得很低,未得册封就按民女的礼仪,对临驿公主毕恭毕敬!可临驿公主想给自己下套时,不照样下套吗?何曾因自己的恭敬而客气半分?
今天,她在皇帝面前一通神侃,反而唬住了皇帝,给了她不必向帝后之外的任何人下跪、面对帝后也只需在重大仪式下跪的特殊礼遇。
由此可见,她以前是谨慎过头了!
谨慎是好事。
谨慎过头就是缺点了。得改!
秋凝霜便也不说什么了。转而叫上了几个宫女,跟着元春一起去。
浣衣局在御苑东侧一个非常偏僻的角落里,跟春早居倒也不远。元春带着几个人,匆匆赶到了浣衣局。
浣衣局是宫中宫奴最集中的地方之一,浣衣局中并无女官,品级最高的也不过是一个长使。元春带着人直闯进去,也算不得无礼。
宫奴们住的都是大通铺,一间屋里住上一二十个人。
到了徐飞萤的屋外,袁惟厚首先进去看了一圈,出来时手里拎着之前送给徐飞萤的那一剂药,对元春说:“大人,屋里没人,这药也没有煎!”
元春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四处去找一找!赶快!”
一个上午刚呛了水、又挨了杖责的小宫奴,没煎药,不休息,会跑到哪儿去?
袁惟厚就带着人,四处散开去寻找徐飞萤,秋凝霜把自己带来的宫女也派出去了,只自己留在元春身边伺候着。
“大人,请问您这是在做什么?”一个穿着长使服饰、大约四十多岁的瘦削宫女匆匆赶来,神情严肃地质问元春。
元春淡淡一笑:“怕你这浣衣局出了人命案,匆匆赶来救你的。长使贵姓?”
那瘦削宫女道:“不敢称贵。奴婢姓郭,名青萍,是浣衣局的掌事宫女。大人说什么浣衣局、人命案……奴婢不太明白。大人何意?”
“好吧,郭长使!”元春不紧不慢地说,“请问郭长使,浣衣局那个叫徐飞萤的小宫奴,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