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岿山县之前,玄圭首先拜访了家在青岗县的玄镜。当年在宫中的时候,她们附近这些州县的宫女们就互相约定好了要怎么联络。还乡已经好几天了,此时去拜访玄镜,一定可以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玄镜果然没有让玄圭失望!
她告诉玄圭:当年与她们一同入宫的岿山县宫女玄图,就嫁到了岿山县城的一个大户人家,如今已是当家少奶奶。玄圭若想去岿山县救妹妹,去找玄图帮忙再合适不过了!
玄圭大喜过望!
玄图比她大两岁,是三年前第一批出宫的。当年在宫里的时候,因为玄圭的学霸本质,玄图一直很崇拜玄圭;玄圭也一向乐于助人,人缘素来比较好,跟玄图的关系自然也不错。三丫之事若能有一个岿山县的地头蛇帮忙,那自然是事半功倍,再好不过了!
玄圭便带着二柱、四丫和四个长随,一起往岿山县去。
到了岿山县城,玄圭没有急着去找三丫,而是投了帖子拜访玄图。
玄图接了玄圭的帖子后,亲自出来将她迎接进去。安排了人招待二柱、四丫等人之后,她将玄圭引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说私房话:“我已听说了你今年出宫,正想忙过了这阵就去青岗县拜访,不想你竟然亲自来了!真真是蓬荜生辉!这么急着到岿山县来,可是有事?”
“正是呢!有一件事,怕是要借助玄图姐姐的人脉了!”玄圭把三丫的事情向玄图说了。
玄图涂着丹蒄的手指,在茶几上轻轻敲了两下,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样说来,要帮你三妹妹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个宋小三既是个泼皮无赖……呃,说泼皮无赖好像都轻了,娘娘那个词怎么说的……对了,人渣!这个宋小三既是个吃软饭的人渣,你们家越是发达,他必定越是不肯放手。他若死也不肯休妻,你能如何?难道你为了让三丫好过些,就让他一辈子捏着你的命门,对你家予取予求?这种人,胃口必定会越来越大,你纵然有私房、有嫁妆,也填不了这个无底洞的!再说,你的银子,凭什么要白给这种人花?!”
玄圭道:“我原也不指望他休妻!可他若是自愿卖妻,这可就怪不得咱们了吧?”
“卖妻?”玄图大笑道,“这个主意好!我素来厌恶那些卖老婆的男人,但既然男人可以卖老婆,这个规矩咱们不妨利用一下!这事不劳妹妹操心,交给我便是!在这岿山县,办这点事儿的能力,谢家还是有的!”
谢家就是玄图的夫家。
三言两语说完了三丫的事,玄图便笑嘻嘻地朝玄圭伸出了手腕:“我的月信晚了快一个月了,正好你来了,不如为我诊诊脉,看我是不是有喜了?”
玄圭不由得眉一挑,脸带笑意地将手指搭在了玄图腕脉上,凝神一诊,片刻后又诊另一只手腕。然后她收回了自己手指,朝着玄图拱了拱手:“恭喜姐姐!的确是喜脉!”
玄图登时喜不自胜,嘴都合不拢了:“托妹妹的福!你还真是喜鹊投的胎,专来给我报喜的!”
玄圭也笑:“这是妹妹的荣幸!”作为大夫,最喜欢向人说的诊断结果就是:有喜了!
玄图脸上微笑着,垂头看着肚子,一只手在肚子上轻轻抚摸,脸上的神情幸福而宁静:“我去年刚生了我家大小子!如今倒希望这一胎是个女儿。若她有造化,或许能像你我这般,到宫里去走一遭,听一听娘娘的教诲!若她没有这样的造化,我便把宫里学到的东西,全都教给她,让她牢牢记住娘娘的恩德!我本是贫家女儿,若不入宫一趟,焉能有今日?!”
听到这话,玄圭也极是感慨:“我也是一样的!”
想想大丫,再想想三丫,玄圭心里有一种强烈的后怕。如果她当年不曾入宫,或许会像大丫那样嫁人,被夫家和婆婆嫌弃嫁妆简薄;或许会像三丫那样在某个艰难时刻被卖掉,从此万事不由己,会被迫嫁给一个混账男人,受一辈的折磨也只能怨自己命苦,寄希望于来世投个好胎。
那样的日子,那样的心性,她现在想一想都觉得可怕!
而更可怕的是:如果她不曾入宫走一遭,她根本意识不到这种可怕!或许她还会像大丫那样,为婆婆最近少骂了自己几句而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而三丫呢?她受了那么多苦,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玄图默了片刻,又道:“小时候,我邻居家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姐姐。她家比我家富裕,小时候我总是羡慕她逢年过节的时候有新衣服穿,还有糖有肉吃!当年我入了宫,她没有被选中。如今,却是她羡慕我了……”这种境遇变化,让玄图感慨良多。
玄圭也是一样!她回到于家庄之后,看到昔日的小姐妹纷纷嫁了人,成了地道的农妇,看着她们看向自己的眼光充满了艳羡,心里也有一种似酸似涨的情绪在膨胀。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有丫头来报:“太太回府了!听说大奶奶昔日的宫中姐妹来访,便想见见呢!”
玄图便站起身来,笑对玄圭说:“那就有劳妹妹与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