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仲文紧握着笔杆的手再一次收紧,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心中警兆更甚,那种如同被凶兽盯上的强烈感觉在顷刻间流遍了全身,让他浑身的汗毛乍竖,霍然转头看向了身旁另一侧,那与窗户相对的地方,随之瞳孔猛的紧缩几乎如针孔般大小。
不知什么时候,那里站了一个人,一个浑身都笼罩在墨黑斗篷之内连一丝肌肤都没有裸露在外的,与其说是人看着却更像个鬼怪幽魂的影子,几乎全身都融入到了那边的昏黄暗黑之中,即便此刻亲眼看到他的存在却依然感觉不到丝毫来自于他的气息。
沈仲文的瞳孔因此而蓦然收缩但又逐渐平和,手中的笔不落依然稳稳在手指间,目光直盯着那人,沉声问道:“你是何人?来找本官有何指教!”
那人笼在斗篷之内一动不动,从窗户吹进来的夜风也拂动不起他的一片衣角,他站在那里没有马上回答沈仲文的问题,好像是在仔细思索着什么,然后才缓缓开了口,声音却竟是轻且柔仿佛不带丝毫烟火之气的,轻飘飘落入耳中却又让人感觉到一阵透心的凉意。
他说:“左相大人,你辛苦谋略,不惜残害嫡亲兄弟之后占其身份,又是娶了其心爱女子,就连其唯一留在世上的骨血都叫你一声父亲,而你却就是这般待她的?”
沈仲文刚平和的眸光再一次的破裂锋锐,如刀似箭般朝那边飞射过去,一点墨汁在笔尖轻颤然后无声落到了笔下宣纸上,迅速的晕染开来,他却毫无所觉只锐利的盯着那人,目光甚至都克制不住的浮现了一抹杀意,但他也知道,就凭此人能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里,他便绝不是其对手,至于说召唤外面的侍卫……
或许在他召唤的时候,对手就已经对他出手,或许就将他给击杀了。
所以他只能直盯着他,眼中思绪似在翻飞,幽冷幽冷的,沉声道:“本官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东西,你究竟是何人?来这里有何阴谋?”
“呵呵~”
那人低笑了两声,说不出的轻柔,也是说不出的幽冷,轻飘飘让人感觉不到任何重量,从心尖心头拂过,凉森森的。
他没有意图跟沈仲文辩解什么,而是直接伸手,拉下了罩在头上的斗篷,露出了被隐藏的那一张脸。
那一张脸,俊雅、清朗,与沈仲文竟是有近乎十足的相似,唯有那通身的气质截然不同,面容之上也多少有着因为多年来生活环境心境以及性情的不同而有了些许差异,而看着这一张脸,完全可以想象在许多年前,他与沈仲文该是何等样的相似。
沈仲文在看到那终于露出了真面目的脸时猛然瞪大了眼睛,瞳孔几乎紧缩到痉挛,手中金贵毛笔的笔杆终于在他倏然用力之下“啪”一声断裂成了两截,他毫无所觉,只盯着他猛的如同的跳着起来,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鬼怪。
不不,即便是当真见到了鬼怪,他怕是也不会有这般激烈、惊惧、扭曲又狰狞的反应。
“你……你……”
他指着那人,脸色终于大变,然嘴唇嗡动哆嗦半饷竟都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实在是因为这件事,真的是太让他感觉到惊惧以及那几乎能感觉到晕厥般的惶恐了!
那人看着他的反应,缓缓眯起了眼,似乎看到他如此反应甚是赏心悦目,于是又不禁低笑了两声,眯起来看他的眼神却依然是幽冷的,轻勾着唇角说道:“别来无恙,大哥。这么多年来,小弟真该好好的感谢你替我继续存活在这人世间。”
短暂的震惊之后,沈仲文终于还是很快就平静,至少面上的所有与震惊、惊惧相关的神色皆都已经收敛,盯着那人的目光再一次浮现了杀气,比刚才那掩饰不住而泄露出来的隐隐杀气不同,此刻的杀气浓郁到凝结,任何人都无法怀疑他此时的那一颗杀心。
“你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
“我若那么轻易的就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了你?难为你舍弃自己身份,以我的身份欺世盗名的活到现在。”
沈仲文的脸色又禁不住的微微扭曲,随之冷哼,道:“本官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你若想要凭借着这一张与本官容颜相似的脸而出言不逊乃至胁迫本官,本官劝你最好还是收起你的心思!”
那人,或者干脆说,那位才是真正的沈仲文本人,他目光森凉似水淡漠如冰,缓缓从那昏暗角落里走了出来,更清晰的展露在光影之下,冷声说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何必还要如此做作演戏?我今日过来可没兴趣来跟你纠缠那些事情,其实只要你能对小曼好一些,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再出现你面前,毕竟,我们乃是最亲密的双生子,即便你在十七年前便已经不将我当兄弟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