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元宝走后,赵元睿靠在椅背闭目假寐,休憩了一盏茶的功夫,眼未睁唤了一句,“来人。”
进来的是张小保,手里捧着个红漆木盒,恭敬的放在书桌上后就出了去。张小保这些天就专门管着这个红漆木盒,虽时都有人往里面放东西,只要皇上一召唤,他就把木盒敬上,天天如此。
赵元睿把那个红盒子打开,拿出今日的云中传报,凝神看了起来,里面用极小的字写了整整一大张,都是元妃一天的所有举动,就是随便说的一句话都有记载,更别说去了哪里,吃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消遣。赵元睿仔细看完后,略为满意,自从他安排了舒兰之后,汤元在云中的生活明显过的好了起来,信中文字虽然平淡但也看的出,她确实是高兴。
把这张纸放在一边,掀开黑木盒,拿出里面的一张信纸,打开来看,字数比刚才的要少上很多,但语句里透着欢快。
“我今日过的好极了……舒兰又带我去山里玩,推到个斜坡,非要自己动手连人带车给我扛上去,还没开始用力,她自己一个站不稳就摔了个狗趴,当时笑的我啊,都能感觉到肚子疼了,又怕她不好意思,还得憋着点,真是辛苦。最近这几天我被她闹得心口憋的慌,下次你一定要给我揉揉,哎呦,真是要命,舒兰实在太好玩了……今日我们又去河边了,这几天都在河边晃,主要是舒兰非要捉条云鱼给我,可就她这水平,哪是她抓鱼啊,都是鱼在耍她,这都第几回了,又掉进水里去了。今天更绝,一下子就没了顶,吓的我呀差点从推椅上掉下来,你猜怎么的,原来我能动腰了,这真是怎么说呢,意料之外啊。康先生说了,这下子算是真好的差不多了,手脚麻痹之症指日可待。你也高兴的很吧,别憋着,我就知道你很高兴,因为我高兴的不得了。哦,对了,从林子里蹦出来的那黑衣男人是你的人吧,他把舒兰救上来了,可也被舒兰一带,在水里跌了个踉跄,你猜怎么着,康先生刚好来找舒兰,那脸色黑的哟,当场就掉醋海里了,脱下外套就往她身上扑,舒兰还不领情,骂他神经病,这两人哦,真是太好玩了……”这么唠唠叨叨洋洋洒洒一大堆,说旁人的多,说自己的少。
赵元睿明显感到这几天的信都是欢快的,他看着确实舒心,但不知怎么的就是有点不是滋味。她已经有多久没说想他了。
两张纸并排放在一起,长呼出一口气,撑着额头闭闭眼,脑子里闪过汤元在自己身边的种种,两人相拥取暖,言笑晏晏,难道就他时时记挂着她,她这几天可比宫里快活多了。
赵元睿忍不住嗤笑出声,他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需要靠怀念来思念一个人,确实是差不多了,京中南地的事该有个结果,再拖下去那就是在为难他自己了。
“来人,传消息给萧岳云,朕有意把芜妃放出宫去。”两人到是在南地相处甚欢,都快忘了他叫他们是去干什么的。他到是要看看,他是想要他还是想要保住自己妹妹。
身在南地的萧岳云手里拿着京城急报,满脸无奈的来找霍飞羽,他已经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来处理族人,该送的都送走了,他若再不给京中一个交代,他们都得交代在这。
萧岳云在栽种着满是合盟草的山脚找到了人,远远的看着一身青衫,发色黑白掺半,身影不像以前那样洒脱的霍飞羽,发急的脚步逐渐缓慢了下来,不得不说他确实对他没办法,这才明知不可能而纵容他这般欺上瞒下。
在他几步远停了下来,眼前的人没有回身,依旧看着半山腰的某处,等了半晌,这才沙哑着嗓子说道,“京城来信了?”
萧岳云根本没回他,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再明显不过,你让他怎么答,他确实不想做逼他的那个人,但有人非要他这么做,已经到极限了不是。
霍飞羽终于回过身去,仔细的看了他好几眼,扯嘴笑笑道,“真是难为你了,是我对不住你,以后不会了。”
萧岳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皇上其实不在乎死了谁,他让他们做的是霍家从此在南地消声灭迹。而霍飞羽明显不甘心,他知道他在洪熙朝是没有办法了,却把年轻有才气的家族子弟都转移了出去,留下根苗期待以后。这在人选上就费了他很多心思,再说他已经离开南地很长一段时间了,他对南地霍家不是全盘掌握,南地霍家对他也不信任,着实费了他很多劲,也浪费了太多时间。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你又何必,你们霍家先祖做了那么多,到头来还不是一朝覆灭,你现在做了这么多,别人还当你居心叵测。白受这些冤枉做什么,再说了霍家又对不起你……”萧岳云实在忍不住为他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