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此事是我考虑的多有不妥,还好连翘及时阻止,这才避免我险些酿成大错。”云端抬眼望向陈皮的伤口,反省自己,“若是贸然拔出铁钉,又无止血药物,不等回到杏林苑,陈皮就要失血而亡了。”
“那该如何是好?总不能放任不管吧?”沉香将目光从连翘身上移开,望着云端担忧问道。
云端站直身子,歪着头闭眼顿了顿:“先出了桃林,找到马车上的紧急药箱再说吧。”
她刚才听声,似乎是诵经祈福声,念得《大悲咒》该是超度逝者亡灵的,也就是说,整个涂安寺僧人都聚在前殿,后院空无一人。
而陈皮就将马车停在后院外墙边,她若是从后院角门进去烧水,也不会担心有人发现了。
就这样,云端一行人架着陈皮回到马车上,连翘去烧水,沉香找纱布,陈皮就着水将她自制的“麻醉药”咽下去,待药效发作,云端很快就将陈皮脚掌的铁钉取了出来,并且缝了针。
“啊!”纵使有麻醉药也减轻不了全部的痛苦,陈皮经那剜肉之痛,咬碎树枝惨叫一声,最终还是昏了过去。
他脸色苍白,为忍那切肤痛楚,竟然将自己的嘴唇都咬破,惨不忍睹。
吩咐连翘赶着马车将陈皮送回去后,云端在沉香的陪伴下来到正殿,跟在众人后面诵经祈福,祭拜那位老爷爷。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
慈心大师排在首位领着众人诵经,低他一列的是位年老的僧人,鹤发童颜,孩子气的举动衬得他越发和蔼可亲,他似乎感到诵经很无聊,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泪意泉涌,趁着大伙闭目念经以为没人注意他,抠着脚慵懒躺在圆座上呼呼入睡。
除过这位特立独行的老僧,整个正殿跪着的人都安安分分的诵经,看这架势,仪式一时半会停不了。
“哎呦,我的膝盖,疼死了。”在云端前面跪着的一个小沙弥以掌撑着地,来减轻膝盖的负担,抱怨道,“桃林里关着的可是朝廷钦犯,平日里就闹腾的不得安生,如今他死了,也不让人好过。”
紧挨着他的另一个稍长一点的小沙弥听到他的抱怨声,怕他被住持抓住念经偷懒,压低身子偷偷地碰了碰他的胳膊提醒他,“慎言,你小心一些,上次刚被住持抓住偷吃那位老施主的饭食,抄了二十遍《妙法莲花经》,怎的还敢偷懒?”
《妙法莲花经》整本经书共有六万九千五百五言,将近七万字啊,仅抄了一遍,慎言就抄断了十根毛笔,废了五个砚台,手都快毁了,更别说整整二十遍,差点要了他半条命啊,提起这事,慎言就恨的牙痒痒,“慎行师兄,你也别在这假惺惺,明明是你跟我说的那老家伙已经死了快一个月了,死人还能吃饭啊,他不吃还不让我吃啊。”
“嘘,此话确实不假,可你也不能说出来啊。”叫做慎行的稍大一点的小沙弥闻言大惊,慌忙瞧着周围并未有人注意到他俩,这才赶忙捂住他的嘴小声告诫,“你忘了住持是怎么交代我俩的?这件事要烂在肚子里,死都不能说出来,若是让人知道那位老施主是被我们涂安寺苛刻致死的,后果不堪设想……”
这场法事足足举行了三个时辰,云端也跪了三个时辰,她一直跪在不起眼的角落,加上僧人沙弥身量都高于她,将她堵得严严实实的,很难发现她的存在。
因此,云端从头到尾听完那俩人的对话,还能不被人发觉。
“原来如此。”走出涂安寺后,云端望着西边云间的亮光,放佛能够看到太阳,照亮世间黑暗,令人恍然大悟。
沉香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东边灰蒙蒙一片似要下雨,西边却仍有晕黄轮廓,说是阴天却有晴天,好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