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孔武立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不会引起她怀疑的理由来。
那女人见孔武立用完午膳还不肯走,心里也不免有些警惕。
她一个寡妇家,又是个瞎子,力量太悬殊,当然会害怕,因此她站起身道:“大师,我下地去了,家里有茶水,锅里也还有些稀饭,你要是渴了、饿了就随便吃吧。”
孔武立愣了一下,也随即起身道:“不用了,我也该启程了。”
他说完便慢慢地走了出去。
然而他并没有走远,就在那屋子的西北角上的一个大石头上坐下。
他看着她拿着锄头小心翼翼地往屋角的菜地走去,又看着她用锄头给菜地四周的坡地除草。不一会儿,坡地上的草便被她除干净了,接着她拿起搁在地头上的一只木桶,到一旁的溪水里提水淋菜。
孔武立对她的敬佩之意油然而生。
眼睛瞎了,丈夫死了,孩子不见了,还这般坚强沉静地活着,这才是生命该有的姿态啊。
孔武立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身躯,又觉自己是如此的丑陋不堪、笨拙无能,顿时又有说不出的难过和不知所措。
可是,他又像一个冷极了的人忽然看见了一堆火,有些不想离开了。
很可笑啊!孔武立自嘲地笑了笑,在以前,他接触过的女人也不止一个了,保持过长时间的亲密关系的也有,奇怪的是当他离开她们时并不曾觉得可惜和留恋,可他现在却忽然对这个才刚认识的瞎女人产生了依恋。
是的,他莫名地想留在她的身边,他觉得在她身边时他能获得能量和安定。
当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她时她已经进屋去了,并将门也关上了。
他在石头上躺下,思考着该怎么样让她放下对他的戒备。
这天晚上,他看着她屋里亮起火,闻着她屋里传来的饭菜香,几次想朝那里走去,但最终都克制住了。
他不想吓着了她。
夜深之后,他睡了过去,但很快又被魔音吵醒。他咬着牙关默默地忍受,可到后头时还是因为太过难受而轻喊出声。那声音,就好像困兽垂死前的呻/吟,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
天渐渐亮了,经受过一晚几次的魔音折磨的孔武立艰难地从石板上起身,肚子饿得咕噜噜地直叫,他身上既没钱银也没干粮,便决定厚着脸皮去那瞎女人那里讨碗稀饭喝。
可是当他来到那瞎女人的门前时才发现门是从外面锁着的,大门和小门的都是。
那么,她是外出了。
她是要到哪里去呢?为何偏偏这个时候走?孔武立不禁在心里想,莫名地有一种‘被抛弃,被嫌弃’了的感觉。
他泄气地靠在那紧锁的大门上。
过了良久,他才站立起来,沿着东边的那条小路走。
他期待着能在这条路上遇见那瞎女人,可是他走了大半天也没遇着她。
走出这座大山后,眼前便是一个大约散落着七八户人家的小村庄,孔武立猜测那瞎女人也许是到这里来探亲了,便逐家逐户地去问,结果依旧让他大失所望。
孔武立脚步蹒跚地走到路口的那棵古树下,忽然觉得心里有个东西崩塌了,那冲击力太大,使得他几乎要晕倒下去。
靠在古树下休息了好一阵子后孔武立继续往前走。
烈日高照,百花盛开,这是一望无际的美丽郊野,可行走在其间的孔武立却始终觉得有一股灰色的力量将他紧紧地包围着,让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自己的人身安全。
当他从一条独木桥走过时,由于体重的缘故而使得独木桥上的木从中间折断了,他连人带木一起跌落在了滚滚的河流之中。
不过这条河流的河床并不深,河面也不宽,因此他很快又爬到了岸上,躺在草地上望着天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