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太子这分析,李元的心挣扎得很激烈。
这两个选择都有利有弊。若选前者,他的身份马上就得暴露,但父母的案子就可以很快进入结案阶段了。若选后者,他的身份可暂时隐瞒,然而父母的案子就得推迟结案。李元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抉择。
他当然是希望父母的案件早点结案的,可从现实的情况来看——此案的了结之日很有可能就是他的生命终结之日。
人皆经由父母精血的融合再经十月怀胎才降生于世的,谁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因此这对于李元来说确实是个非常难做的选择。
李元问太子:“殿下,以你的了解,像我这种情况朝廷一般会怎么惩罚?”
太子的手轻轻地摩挲着茶杯,轻声答道:“最严重的会判腰斩,次一点的杖一百并贬为庶民,且几代之内不许做官,再次一点的杖一百,徒五年到十年不等。”
李元见过杖刑,晓得那用的是什么棍,执行刑罚者使的是什么力。
一百杖打下来,即使人不死估计也十有八/九得残废了。
李元的心头一纠,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震。
“也就是说具体会怎么惩罚还是得看陛下的意思吗?”李元问。
“这个案子乃陛下亲自要求重点审查的,所以最终的审判是须得经过他同意。”
“那么,你觉得陛下会怎么判决我呢?”
太子道:“不好说。”随即又说:“不管如何,我会尽力保你性命安全。”
李元立即想起太子上次跟他说‘我在南方一个叫吉隆的海上孤岛上建了一套宅子,如果这边的情况对你不利时你可到那里去隐居’的话来,心里的慌张遂减少了几分,然而,他也知此案的最高决定权在皇上那里,假如皇上的裁决来得忽然,即便是太子也未必就能保得住他,因此他又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
想到如果拜托太子让人通融一下以避过那个方位的挖掘工作有可能会将太子也带入不利的境地,李元最终一咬牙做出了决定:“殿下,我选择亮出身份。”
如果要牺牲,那就牺牲掉自己吧。只要这样能使得父母受害案真相大白,能不让太子和闻莹愫也被牵连就好。
太子默默地看了李元一会儿,道:“好,那你现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写好给我看看。这份陈述也将作为上交给刑部的证供,望斟酌着写。”
李元点头,起身来到书桌前提笔就写。
那段往事,如果要用笔写出来等于是又一次揭伤疤的过程,而且是揭得最彻底的一次,按理说心情应该是很不平静的,然而李元反而平静得很。
前几天,他的情绪起伏得非常厉害,但现在,他无所畏惧了。反正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亮出身份来吗?
太子静静地看着奋笔挥毫的他,脸上有细微的感情变化。
他不禁在脑海中猜想李元出了什么事时闻莹愫的反应,一想到她会难过他的心也揪着般的难过,因此他暗暗地对自己说——无论如何,要尽最大的能力来保护李元。
李元将事情的经过写好时已经是三刻钟之后的事了。当李元将那写满了字的五页纸递给太子时,太子不动声色地掩饰掉了自己内心汹涌的感情。
太子将这五页纸里的内容认真地看了,然后道:“你明日将它交给钟大人吧。”
“好。”李元将纸张接过,眼光从太子的脸上扫过。
他发现太子的目光中有忧虑一闪而过,便猛地有种‘事情不会太顺利’的直觉。
李元斟酌了片刻,问:“假如我希望三司帮忙查查我父亲当年被贬的具体原因,这个需要再另外做书面请求吗?”
“既然眼下正在审此案,你可以一并向三司反映,不必再另外提出了。”
“好的,多谢殿下。”
两人道别后太子回了东宫,到邀月居去找闻莹愫。
“你哥哥选择明日向刑部亮出自己的身份。”太子开门见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