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过去,北棠妖梳洗干净,换了一身海蓝色的长袍再次出现。言悫鹉琻
脚步有些踉跄,额上贴着一块药巾,那一双凛冽的眸子却始终不敢让人轻视。
虞挽歌依旧沉睡着,神色无波,安宁而宁和。
坐在床边的脚踏上,盯着那张熟悉的脸颊,北棠妖轻声道:“挽挽怎么还不醒?”
几名大夫犹豫着不敢开口,对视一番后,一人试探着上前一步开口道:“挽妃娘娘的症状有些奇怪,此刻已经气息全无,属下等学识浅薄,实在是....眭”
北棠妖的手一僵,不顾疼痛的膝盖,转身走到大夫面前,一手紧紧攥住大夫的衣领,幽幽道:“我记得你们给她下毒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大夫咽了口吐沫:“这以毒攻毒确实是最后的办法..挽妃娘娘的毒已经进入肺腑,属下等也只能全力一试...”
‘嘭!’一声,大夫直接被北棠妖甩了出去斋。
不,不是这样的,当初说尝试以毒攻毒的时候,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这么说的!他不要做亲手杀了她的刽子手,他要她醒来,他要她醒来!
北棠妖的脸色越发阴沉难看,每一个人都感到命运的铁锁正紧紧勒着他们的咽喉。
小盛子守在一旁,看着虞挽歌苍白的脸色,轻叹一声。
主子,你要是迟迟不醒,你让奴才可怎么办啊。
就在这时,小盛子眼尖的瞧见虞挽歌的手指轻轻颤动,双眼瞪的溜圆:“主子...主子...你是不是醒了!”
大夫的反应比北棠妖还快,几人赶忙上去号脉看诊,试探鼻息。
片刻后,一人惊喜道:“有了..有气息了..”
北棠妖站在原地,忘记了动作,眼角滑落一行泪珠。
随着她的指尖轻颤,睫毛也开始轻轻眨动起来,片刻后,虞挽歌缓缓睁开双眸,看着面前朦胧的世界。
她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梦外分不清真假。
梦里有熟悉的一切,那般真实,可她却又好似不存在一般,仿佛留在了另一个世界。
还不等清醒过来,虞挽歌便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铁壁将她牢牢的揽在怀里,几乎要喘不上气来:“挽挽..你睡了好久。”
委屈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虞挽歌嗅着那熟悉的香气,轻轻抬起手指,抚了抚他的发丝,嘴角露出一抹轻笑:“累了,就睡得久了点。”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只觉得一身骨头都软了。
数日的忙碌早就让他们疲惫不堪,若不是紧绷着的神经一直在支撑着,只怕他们也都昏死过去了。
小盛子将众人纷纷打发离开,将房门关上,轻轻叹了口气,眼眶湿润。
虞挽歌从他的怀里,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那重重的黑色眼眶,眼睛湿润:“我一直睡着,你倒是不肯好好休息。”
北棠妖在她的颈窝里蹭了蹭,声音中有着几分颤抖,带着后怕:“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虞挽歌轻勾起嘴角,没想到老天竟然没有把她带走,她竟然还活着。
指尖轻轻触摸着他的额头,她知道,那里触目狰狞。
北棠妖,我何德何能,得你如此相付。
没多久,肩头的男人就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虞挽歌挺着身子,没有挪动,让男人靠在自己的肩头熟睡着。
这么多日,他一定累了,就让他好好睡一场。
抬头看向窗外,秋风扫过落叶,一阵阵萧瑟。
如今这场夺位之争是结束了么?她和他终究没能坐在那赤金龙椅之上,也终究没能接受群臣的跪拜。
她不知还要努力多久,还要在这尔虞我诈中多久,才能一点点接近权力的中心,才能正大光明目的面对郝连城。
也许,这道路悠远而漫长,也许这一路黑暗而荆棘遍布,也许还要五年,十年,亦或者一辈子。
可是,她忽然不再焦急,不再害怕,因为这一路,都将有一个人与他携手,风雨同行,不离不弃。
他没有引路的明灯,却会在漆黑的道路上拉着她的手,他没有铜皮铁骨,却会用身躯将她护在怀中,也许有朝一日,他们终究会一无所有,可是她却不在孤单,不再害怕。
一直到次日的夜里,北棠妖才醒来,虞挽歌也终于因为支撑不住倒在了床上。
两人相互依偎着靠在一起,彼此温暖。
睡梦中的虞挽歌,只觉得唇上发痒,躲了躲,却没有躲开。
睁开眼,发现北棠妖正轻舔着她的唇瓣。
嗔怒的看了他一眼,将他推开道:“别闹。”
北棠妖委屈的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虞挽歌起身坐了起来,拿过伤药,将他摁在床上:“平日也不知让人省点心,下次别指望我给你换药。”
北棠妖揽住她的腰身,看着她专注的给自己的上着药,只恨不得全身瘫痪,这辈子都躺在床上。
虞挽歌瞪了他一眼:“满脑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想要转身离开,却被北棠妖一把拉了回来。
整个人压在男人的胸膛之上,两人贴的极近,看着她近乎透明的脸色,北棠妖一阵心疼。
赵家这群王八羔子,他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他料到他们会背叛于他,却没有料到他们竟然敢打挽挽的主意!
如今害得挽挽吃了这么多苦,他是决计不会轻饶了他们的!
虞挽歌看着那双盘算着什么的眸子,不由得又想起那万米长的街道上,众人围视,一向高贵的他却愿意叩首跪行。
再想起平日里连靴子都不会弄脏半点的他,竟然忍受得了那些鸡蛋菜叶的洗礼,虞挽歌的眼眶一湿。
一滴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滴落在北棠妖脸上。
“怎么了?可是哪不舒服?”北棠妖焦急的开口。
虞挽歌摇摇头:“你额头怎么了?”
“不小心撞到了。”北棠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回道。
虞挽歌闷哼了一声,也没说话,眼中的泪水却不受控制的一滴滴滴落。
北棠妖,你这个混蛋,你让我的眼泪变得越来越多,让我的心变得越来越软,让我开始因为你变得慌乱,让我失去了冷静的判断,甚至险些丢了性命。
而可恨的是,我竟然不怪你....
北棠妖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无奈的叹息一声:“再哭就变成丑八怪了,变丑了我就不要你了。”
虞挽歌别过头,哽咽道:“谁要你,想要我的人多的是。”
北棠妖眼睛一眯,双手更加用力,紧紧勒住她,让她贴靠在自己身上,躲也躲不开。
“不要我,那你要谁?”
虞挽歌别着头没有说话,北棠妖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还有谁想要你,说出来让我听听,我也好帮你参考参考。”
虞挽歌有些心虚,只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耷拉着头,闷声不语。
“有一个我杀一个,看谁还敢要你。”北棠妖轻咬着她的耳朵。
虞挽歌没有说话,两人静静的躺了许久。
一直到肚子开始叫唤,虞挽歌才从北棠妖身上爬起来。
两人坐在桌前,倒是商讨了些朝中之事。
如今新帝北棠光登基已经十余天,朝中诸事基本已经稳定,想要重新夺取帝位,只怕是错过了最好的时间。
“想不到一直在幕后操控的人是柔妃。”
北棠妖轻轻点头,看着她轻蹙的眉心勾起唇角一笑。
虞挽歌始终对这一战输的有些惋惜,她若是能翻查一下柔妃的过去,想必定能从当日双生子之事中看出端倪,只可惜,纵然察觉了北棠亮纨绔不堪,却也实在没有想到柔妃在宫外精心培养着一个北棠光。
再想想,即便是自己没有喝了北燕帝那一杯酒,怕是也难以扭转如今的局面。
到底是棋差一招。
北棠妖将她的心思看在眼底:“输的不甘心?”
虞挽歌扫了他一眼,点点头:“自然不甘心。”
北棠妖扯过她的胳膊,将她放在自己腿上:“叫一声相公,为夫帮你赢回来。”
虞挽歌先是一愣,而后仔细打量着北棠妖的神色,脑中快速闪过很多想法,可是看着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却始终想不通北棠妖到底还能有什么打算?
北棠妖始终没有开口,看样子一点也不着急,反而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虞挽歌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开口,而是静下心来开始思忖着北棠妖的打算。
北棠妖也不催促,反倒是一双手游走在虞挽歌身上,分散着她的注意。
“别闹。”虞挽歌将他的手打掉。
“叫声相公,为夫就帮你赢回来。”北棠妖再次开口。
虞挽歌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却始终没有想通他到底有什么翻盘的机会。
时间久了,虞挽歌的心情就开始有些烦躁,难道是经历的事情多了,她的脑子是不是也开始不够用了,如今竟然屡次想不通其中的关节。
看着北棠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虞挽歌忽然生出一阵挫败感。
看着她微微嘟起的嘴,北棠妖轻轻吻了吻她的唇瓣:“不高兴了。”
虞挽歌没说话,北棠妖轻笑着道:“挽挽是世界上最聪明的。”
两人缠绵了许久,北棠妖始终没有说出到底有何打算。
次日一早,北棠妖一身青蓝色长衫出现在众人面前,坐在上首的北棠光和接连听政数日的柔妃最先将目光落在了北棠妖身上。
而后众多朝臣也纷纷看向北棠妖,一时间心思各异。
有的甚至回想起昨日街道上的情景,心中盘算着什么,一时间摇摆不定。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北棠妖对着北棠光见了个礼。
北棠光微微颔首:“九哥数日没来上朝,可是身体有恙?”
“近几日身体不适,一直在修养,劳陛下挂心,还望陛下恕罪。”
“只要九哥康复就好,朕何来是怪罪之意?朕年轻气盛,还望九哥日后能够协助朕治理这天下。”北棠光开口道。
北棠妖勾唇一笑:“这是自然。”
北棠光点点头,心下并未放松,此前母后将此人说的诡异莫测,如今见到他,确实有些心下发寒。
“今日,微臣正有一要事启奏。”
“九哥请讲。”
“微臣请求陛下废除太后娘娘。”
到底是年轻气盛,北棠光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柔妃眯起眼睛,打量着北棠妖,手指一点点收紧。
众臣的目光也纷纷落在了北棠妖身上,谁也没有想到他数日不见,可一出现就抛出这样一个平地惊雷。
不少人心中纷纷开始揣测起来,这九殿下到底是要做什么?又有几分把握?
在这朝中多年,他们也算是见惯了风浪,有些时候,选择对了,便满门荣华,选择错了,便万劫不复。
可是回想前两日事,北棠妖还是一副狼狈不堪,一蹶不振的模样,怎么短短两日,就有了对策,甚至敢公然同新帝叫板?
复杂不清的形势,让众人一时间拿不准主意,只好暂不做声,继续观望。
“微臣建议废除太后娘娘,依微臣看来,太后娘娘实在不配做后宫之主。”北棠妖幽幽开口道。
北棠光转过头看向柔妃,一时间没有了对策,他实在没有想到北棠妖竟然会公然要求废除太后。
柔妃的目光落在北棠妖身上,开口道:“妖儿这话从何说起?古往今来,废除太后虽然不是没有,却也不是凭你一句话就可以的。”
赵子川附和道:“是啊,九殿下想要废除太后,总要给出个让人信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