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满肚子疑惑的还有陆辰儿,就在刚才,她已经醒了过来了。
说不恼火是不可能的。
程常棣的胆子大,她是知道的。但这样问都不问她一声,是不是太过分的。
难不成怕她拒绝不答应,连问都不问。
虽不甘不愿。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是程常棣的一惯手法。
“姑娘,既然都来了,要不要下去逛逛?”
“不去,就说我要睡觉。”陆辰儿正一肚子郁闷。
“难不成姑娘打算在这车厢里睡一整个下午,总不能他每回过来。我都说姑娘没醒吧。”云锦这话却带着几分少有的揶揄。
陆辰儿叹了一声,又想着比毅力,她是比不过赵雅南,更比不过程常棣,何况,正如李璟所说。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于是便坐直了身。
“算了。我下去瞧瞧,他到底想做什么?”陆辰儿让云锦给她拾掇拾掇了一下,便下马车。
如今正是柳絮翻飞,百花盛开的季节,天气回暖。到处春意盎然,鲜花朵朵。蝴蝶蜜蜂。忙忙碌碌穿梭其中,曲江两岸,桃树柳树鳞次栉比,花瓣轻絮逐水而飘,顺流而下,平添了几分生气。
这会子,不比三月三,来江边上的人并不多,不过是三三两两,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远没有成群结队的气势。
瞧着程常棣席地坐在一片绿茵的草地上用柳条编织东西,陆辰儿踏步走了过去。
程常棣的手巧,这样的事,上一世,程常棣为她做过不少,那时,他心里十分的欢喜,每每都围在他身边打转,嚷着抢着要帮忙,可每回最后都是在帮倒忙,这一世,这还是第一回,没有那分欢喜,更没有那份甜蜜,心里有的只是复杂难辩。
原来同一件,不同时候做起来,给人的感觉也会不一样。
陆辰儿在旁边坐了下来,程常棣抬头望了他一眼,笑道:“如今正是春意正浓的时节,我想着你平日不是去寺庙,便是待在家里,便带你到这儿来瞧瞧,这儿的景色比宣城澄江畔的景色更好。”
是特别好,桃红柳绿,汇在一起,像一副画。
陆辰儿不可置否地点点头,看向程常棣手上编织的东西,是一个花环,翠绿纤细的柳条,在他修长的手指上似乎一下子就变得灵活了许多,穿来拉去,陆辰儿忽然觉得一阵恍惚,仿佛什么东西重合了一般,再仔细看,风和日丽,树枝摇曳,随风吹过,江上水波一片荡漾。
陆辰儿起了身,“我去折几枝桃花吧。”说完,不等程常棣回应,就起了身,往江畔走去。
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意测,她总觉得她好似又回到原点。
特别是最近,赵雅南没有再过来找程常棣了,那日花厅树荫下的话,赵雅南都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难不成程常棣不动心,不该如此呀。
正要伸手去攀折一枝桃花,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润的声音,“我来吧,是这枝吧?”
陆辰儿抬对望去,只瞧着程常棣手中正攀折着一枝桃枝,上面花朵鲜艳,朵朵绽放,开得极盛,正是她刚才看的那一支,仿佛心有灵犀一般。
“就是这枝。”听了这话,程常棣一笑,把那枝桃枝给折了下来,接下来,只要陆辰儿目之及,程常棣都会折下来。
一连折了好几枝,陆辰儿方道:“就这些吧,再折多了引人侧目就不好了。”
上一世,有一回,他们因瞧着好看,折了许多,回去的时候程常棣手中抱了一大捆,差点遭人围攻,最后他们连折下来的桃枝都不顾了,落荒而逃。
后来,他们再来曲江边上时,就吸引教训,不敢再折了……
“你喜欢就好,再折多点也没事,我给你捧回去。”
陆辰儿听了这话,心头一震,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于赵雅南是苦苦追寻,于她是唾手可得。许多话想冲口而出,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遂轻轻摇了摇头。
又重新到了原来的草地上坐下来了。
程常棣手上的那只柳条编织的花环,还只织就了一半。
陆辰儿伸手拿了起来,慢慢编织了起来,她这手艺还是他手把手教的呢。
“没想到你也会这个。”
陆辰儿淡淡道:“曾经有一个人教的。”
只是这话一说完,程常棣已经自动把这人认为是李皓白,便笑道:“我还会做编织其他许多玩意,到时候都可以教你,我做的花灯也不错。甚至你想要什么样的图案,我都可以画上去。”
在程常棣看来,刚才下车以后的陆辰儿与往日不同。他原以为她在车厢里装睡躲着他,只怕要躲一下午了,但没想到,没多久,陆辰儿就下了马车。没有让他去请,她就走了过来,而且这回心绪十分的平静,没有因为不经询问带她来曲江边上而生气,更没有拒绝,这样。心里很高兴,只要陆辰儿不拒绝他就好。
至少,他能够做一些事。也足够他去一些事来改变陆辰儿对他的态度以及看法。
因存了这心思,程常棣便更愿意和陆辰儿多说些话。
甚至于找找话来说。
陆辰儿的手没有停,动作虽没有程常棣的灵活,却胜在熟练。
待花环编织好了,陆辰儿又挑了几枝桃花插在上面。最后,一个漂亮的花环就成了。
“我原是想着做一个送给你的。不想最后却是你自己动手了,要不我给偏笔筒吧。”
“不要了,刚编出来挺新鲜的,等过几日叶子枯了,就不好看了,到时候扔了又可惜。”
“反正不过是玩意,为的一时高兴罢了,等枯了,扔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说完瞧着程常棣要动手,陆辰儿却忙阻止了。
“表哥,我们坐着好好说说话吧。”
陆辰儿开了口,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每每遇上他,并世的记忆立马就跳了出来,萦绕住她整个思绪,她不想这样。
可她又太知道程常棣,太了解程常棣了。
“赵雅南很好。”陆辰儿这话才一出,只瞧着程常棣就变了脸色,但是陆辰儿抬头望向远方,似没看到一般,带着向分迷茫,“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和淡之和离,我就没有想过再嫁。”
“你和淡之也相处了三年多,你也知道他人很好,就是这样,我和他能走到这一步,就是因我抱着这样的心思,其实不关淡之的事,既然已经连累了他,往后我不想再连累其他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陆辰儿转头望向程常棣。
程常棣只觉得呼吸一滞,许久才道:“姑母和姑父知道这事吗?他们能怎么也不会答应你的。”
“他们知道,父亲和娘亲都知道,他们没有答应,但也不会逼我。”
说到这,抬头望向程常棣,“但是你能答应吗?。”
说完又垂下了头,“我知道,你能等,但你能等我久,五年,十年,那么二十年了,只怕你能等,你母亲也等不了。”
“你为了让我打消念头,也不必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承认,或许我等不了那么久,但是你觉得,依照姑母和姑父的年纪,你还能等上二十年,他们能等得上吗?”
程常棣摇了摇头,“你这话我却不信。”
说完,看到陆辰儿道:“为什么今天你的态度变了这么多,不像往日,只要遇上我,你就想着逃开?”
“逃开有用吗?”陆辰儿心里低声笑道,“我只是忽然发现,不论怎么做,到最后,似一切都又回到了原点。”
“辰儿,我对你是认真的,你可以不接受我,但是别再和提什么赵雅南,往后,也别邀我出来和赵雅南见面。”
陆辰儿诧异,望向程常棣道:“什么时候我邀你出来和他见面了?”
“就是前不久。会试之后没多久,难不成不是你?”程常棣也疑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