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哥,我来看你了,你今天还好吗?”龙誉捧着烛渊的手,将脸颊在他冰冷的掌心里轻轻摩挲着,笑得温柔,“我来陪阿哥说话了,阿哥有没有怪我今天来晚了?”
“因为我去兵器库了,发现大多数兵器都需要修整打磨了,而且看了曳苍和蝉小妹的背影看得出神了,不知不觉就过了挺久时间,蝉小妹如今七个月大的肚子圆滚滚的,曳苍搂着她的模样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她会摔了一般。”龙誉想起曳苍跨过门槛时小心提醒林蝉蝉的模样,不由笑得更深了,“其实蝉小妹哪有到连走路都会摔跤的蠢地步,曳苍是瞎担心。”
“不过也好,这样证明蝉小妹没有嫁错人,蝉小妹如今是很幸福的。”龙誉将烛渊的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贴得紧紧的,“苗疆变得很好,大伙也过得很好,真好。”
良久,龙誉才放下烛渊的手,指尖轻轻抚摸着他缠着棉布条的五指,心疼道:“阿哥,今天你的手还有很疼吗?我这就给你换药,可能今天的药会有些刺痛,因为是曳苍炼了大半年才炼好的,我求他炼的,对伤口愈合很有效的,若是阿哥觉得疼了,就忍着点儿,或者跟我说一声,好不好?”
龙誉一边说一边往床头的方向挪移,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烛渊的脸,期待着他会睁开眼应她一声,就算不睁开眼,就是动动眉毛,她也满足了,可烛渊的双眼依旧阖着,依旧沉睡着,面庞没有因龙誉的话而发生任何变化,龙誉失望地撇撇嘴,像以前那样抱怨道:“阿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别扭小气,就算不睁开眼应我一声,好歹也向我点点头,真是小气吧啦的。”
龙誉抱怨完,才转身打开摆在床头矮凳上的木匣子,将木匣子里的干净棉布条与剪子取出来,再从怀中取出一只宽口小陶瓶,一齐放到烛渊枕边后,才替他慢慢解开那缠绕在他五指上的布条,待将布条全都解下之后,龙誉突然面露惊喜,抑制不住地激动道:“阿哥阿哥,你手指上的血似乎止住了,也不再流脓水了,你自己瞧瞧看是不是。”
“曳苍的药终于有成效了!”龙誉捧着烛渊的手兀自激动着,以至于双手有些颤抖,轻轻将烛渊的手移到他面前,也不在乎他是否睁开眼,仿佛早已习惯了自说自话,而后才又将烛渊的手收回来,满怀欣喜地用食指在打开的宽口小陶瓶内挖了一小抹半透明的药泥,轻轻涂抹在烛渊的拇指上,一边开心地自言自语道,“那这次这个药一定能让阿哥指上的口子愈合的,我和阿哥一起慢慢等效果,好不好?”
没有银指环遮掩的地方,皆是血肉模糊得可见指骨,如今不再有血脓是不是往外沁,可狰狞的血肉依旧像是挣着破口往外翻卷,好像新伤口一般,令人无法想象这二十几年将近三十年,那银指环之下皆是这样的画面,其中折磨,可想而知。
龙誉给烛渊手指上药的动作小心且轻柔,生怕她稍一不小心就会把他疼着了一般,只是看着那狰狞的伤口,龙誉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阿哥,你说,曳苍是不是很恨我?他如今虽称我为教主,可我觉得他在我面前从来不肯抬头看我。”龙誉替烛渊的五指都涂抹上药泥后,开始用干净的棉布条往指上缠,一边低低道,带着自嘲,“也是,他该恨我的,他怎么能不恨我呢,若是可以,我想,他一定会杀了我,布诺也一样。”
“因为我害了他们最敬最爱的人。”龙誉说着,替烛渊的手中缠上布条的手渐渐有些颤抖,“连我都恨我自己,恨得想杀了自己,又怎能不让别人恨我,因为我害了我最爱的人。”
曳苍与布诺说得对,若是没有她,他就不需要承受不必要的苦痛,以至如今都沉睡不醒。
可是,“可是,阿哥,我不能死,因为阿哥说过想要亲眼看着我和阿哥并肩而立,因为我还要叫醒阿哥,我若死了,阿哥就会就这么一直睡下去,我若死了,就没有人来叫醒阿哥了,而且,我不想阿哥死,所以我不能死。”
“我不能死,那就必须有人要死。”龙誉替烛渊包扎好手指后,把他的手重新放回软被中,自己则跪坐在床头旁,看着烛渊沉睡的侧脸,凄然一笑,“阿哥,我杀了很多很多人,不只是中原人,还有我所爱的苗人,我的手沾了很多很多的血,很脏很脏了。”
“我不想杀自己人,可我想要管住苗疆的军队和圣山教徒,混乱的苗疆不能没有引领之人,我自认不才,可我相信阿哥的话,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做,不杀他们,苗疆永远不会再有平和,我宁可自己双手沾满鲜血,我也不想苗疆走向覆灭,然后我发现,其实我的心一点也不善良,遇到鲜血便会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