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玥从小到大都觉得做老师是一个特别高尚的职业,就像以前外公领着她走在科大的校园里时,人人都尊称外公为周先生。每到这时候,因为文革而导致后背有些驼的外公,总是试图把背挺得直些,再直些。有时候放本省新闻或者中央新闻,他还会指给冯玥看,这个学生曾经出过什么书,他给人提过什么意见。从外公的身上,冯玥看到了那种从心发散出的那桃李满天下的成就感。
所以,她才会想做老师,内心深处其实也梦想着谁谁,或者谁谁谁哪日会尊敬的叫自己一声“先生”。
可今天,她第一次觉得老师这个身份给了带来了深深的困扰。且不说她无法像一个一般的女流之辈那样,看到旁边这个女生抓着孟佳荷就推开那人的手问:“你干嘛抓着她?”也不能听了那女生对孟佳荷说得那么暧昧的一段话做出相关的应激反应,比如问:“这就是你说的和你一点没关系的人?请问一下你理解的‘不离不弃’和我理解的‘不离不弃’有没区别?你说她和你之间根本就没什么,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连国外的书都不念了,特意到H城来呆着意味着什么。”
因为她是老师,因为这儿有她认识的诸多学生,因为这些学生都在等着围观这出无论怎么做结果都只是出丑的滑稽戏。冯玥深深的吸了一口浊气,平静了一下在心中已经燃烧到华氏212度的火气,坚持着用只剩下百分之三十的心智顾及了前后刚刚观影人群的反应,对孟佳荷淡淡的说:“借过。”便准备出这让她窒息的电影厅。
“去哪儿?”孟佳荷连忙挣脱开童苇的热情的怀抱后问冯玥,音量大得足够引得前两排同学窃窃私语。
“透透气。”虽然冯玥已经特意放低了音量,但嘴边的不爽还是轻而易举的滑落到了地上:“不许跟过来,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孟佳荷也算是和冯玥斗智斗勇了许多时日,知道冯玥这一去,就是直接招出租回家的模样,赶紧贴身紧跟上去。冯玥见孟佳荷像牛皮糖那样跟了上来,回头看见她那一副急着撇清的嘴脸更是生气,实在忍不住便往里推了孟佳荷一把:“回去,我不想看到你。”
不知是太急还是更太紧,按理说一个冯玥能有多大力气,可孟佳荷却因为冯玥这一把而被推倒在楼梯阶梯上。“轰”的一声,引得好些人笑得眉飞色舞,连电影都不想看了,就想着怎么为这突发的八卦添砖加瓦。
这阵仗更让冯玥反感,想起前年那灰色的那段日子。本想扶起孟佳荷的手也收回,转头便迈开步子往门口去。
孟佳荷赶紧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台阶虽然不高,但也是刮得她大腿处生疼。她忍着痛站起来,想继续追,又记起自己的包还在座位上。只好返身去拿。
童苇见孟佳荷回来,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只知道孟佳荷狠狠的摔了一跤。她忙叫同学往里挪了个位置,自己坐了过来,然后把孟佳荷的包和自己的包搂在一块儿,拍了拍那位置,示意冯玥和自己坐在一块儿。这是童苇的习惯,在北胜读高三的时候,每天七点必须看新闻联播,那时候可以随便乱坐。常常童苇就是这么抢着把孟佳荷的包给抱着,这样孟佳荷就只好坐在她身边度过那无聊的三十分钟。可现在的孟佳荷没时间和童苇玩儿这猫抓老鼠的游戏,几次想拿童苇就是作势不给,借着电影里忽然明亮的长镜头,孟佳荷狠狠地讲了一句:“你他妈的有病啊。”就抓起包,一言不发的转头追冯玥去了。
不知道该表扬孟佳荷脚程快还是该怪H城的出租车的保有量太稀少,冯玥站在影城下半天还在路边伸着手,就是没有一辆空车经过。
“冯老师,你能不能听我解释。”孟佳荷叉着腰,喘着气,从刚刚的一脸杀人的戾气因为看到冯玥转成了无可奈何:“你别听童苇胡说,我真的和她没什么。”她始终只有这一句,又没有其他话可讲。人说捉*奸在床那得有证据,可要证明自己绝对没有沾花惹草也需要证据,这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没什么好解释的。孟佳荷。我现在脑子里一片浑沌,也就是只想安安静静的自己呆一会儿。”冯玥的手垂下来,这天杀的H城,不是高峰期都打不到车:“我觉得你也好好想想,你到底在我这儿想获得睡了女老师的荣誉感,还是要一段长久的关系。”
“我要那荣誉感来做什么。。。冯老师,你怎么就不相信我?”H城最近在大修土木,满天满地的灰尘就像孟佳荷无法给予解释的不安弥漫在她心底。
“孟佳荷,你们抱在一起是我亲眼看到的,你无法推脱。刚刚那不离不弃也是那女孩儿亲口说我亲耳听到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为什么还要骗我?是不是觉得骗我特别有成就感,还是就像刚刚一样,让别人看到我们俩在一起对你来说是一种不可言说的刺激?”
“冯玥,我从来就没想过和你玩感情游戏,我对你是认真的。”
“以前我还相信,现在我真的没有办法相信你,孟佳荷。”留下这句话,早该来的出租车终于提前晚到。带着一脸郁卒的冯玥扬尘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