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又嫃和余好并未开口询问他们几人的来意,两人都默契地捧着茶杯吹开浮在表层的茶叶,也吹散因着盖子的掀起而猛然向上冲的热气。
没一会儿,何含徽果然先开口了。
“林姑娘,余姑娘,在下收到消息,池故已败,咱们越度的将士果然勇猛。”
这个结局虽说是意料之中的,可还是令林又嫃有些吃惊。池故的兵力如何她虽不是非常清楚,但也隐约觉得应该比越度要强些,怎会在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就投降了呢?
“这道是可喜可贺的事情。”林又嫃不动声色的附言道。
“如今越度能派遣的兵马都集结在横州边境来不及返朝,池故又与越度签订了两年不战盟约,正是我们起事的好时机。”何含徽与两人接触了一年多,自然也知道她们的习性,所以说话向来说得直白。“我们几人来就是想问问您的意思。”
“我们没什么意见,一切都听李舵主安排。”林又嫃淡淡道。李舵主就是当初那个一看就官威十足的那人,那天那个武将是舵主下的第一猛将,何含徽则是智囊。他们把起事的缘由也早已经编造好,若是缩减也就六个字:归君宗,顺天意。
余好曾经提过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加上“归君宗”,仁和帝是先帝的兄弟,先帝的子嗣都殒命,仁和帝继位也算是“君宗”,而这些人现在表露的意思是将来让林又嫃顺应天意登基为女皇,那前一句话完全是相违背的。不过林又嫃自己倒没有多在意,这个只不过是这些人想要起事而给自己找的借口,借口合理不合理在最后结果出来前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而且,她真可能登基为皇?连她爹爹都没有这个想法,旁人更是不可能。
“李舵主曾言说五日之后启程,若您没有意见……”何含徽把话含在喉咙里。
“我们会随军出发。”林又嫃敲定。“倒是还需各位总舵多多指教。”他们称作总舵也不过是为了和越度将领中的称呼分开,这些人一个个都是领兵打仗的大将,虽说没有听说过他们的威名,可何含徽既然把她介绍给他们,这些人自然就是起事中的能人。
只是不知她这个“天命女皇”在这些人眼中是什么样的,他们对她和余好是如何想的。
原本她还想着有机会拉拢一二,到时真的有什么事想离开也好有退路,可余好说这些人既然敢起事自然不会在此时私心作祟,让林又嫃绝了这个念头。
几人客气一番之后便借口告辞,何含徽还说她们不用准备什么东西,一切都已妥当,还会派人时刻保护他们三人的安全。
这便又一次绝了林又嫃他们的后路。
五日之后,三人被请上马车。这马车是专门定制的,普通马车的两个开窗这上面却是只有几个拇指粗细的气孔,使得他们三人坐在里边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形,何含徽笑着说了一个没人相信的理由,保护他们。不过好在马车够大,三人在里面躺下都有空余,外面更是有四人驾车。
除了内急,他们几乎没有下过马车。吃食都是干粮早已备好,不够也会有人递进来。刚出横州时林又嫃在解决内急的间隙看过山峦还隐隐能够分辨出大致的方位,之后越走就越糊涂了。这些人好似对荒凉境地的路途异常熟悉,整整八日,他们硬是没有经过一个村庄,更别说是城镇。
这让他们的行程更显得诡异。有时林尔臻还会轻声打趣道:“是不是应该庆幸他们没给我们蒙上眼睛?”
又行了几日,林又嫃隐隐觉得周围的气氛不对。之前他们走的大多数是偏远人迹罕见的官道,就算看不见外面也能感觉到那份沁心宁神的安静。而现在她总觉得有什么在改变,静依旧是静的,可隐隐有点寂静中带着肃杀的感觉。
林又嫃扯过余好的手心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余好想了想便无声做着口型说:“营地快到了。”
果然,等他们被外面四人请下马车的时候,印在他们眼中的便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山谷。里面人丁兴旺,草木茂盛,一片向荣的迹象。无论是帐篷的堆扎还是大门的构造亦或是哨台,都隐隐透出这里其实是一个相对比较完善的自给自足的军营。
山谷的周围都是山峦,他们停车下马之地离那大门还有几步之遥,周围除了那条道路再也没有其他。虽说这样的地形易攻难守,但胜在足够隐蔽。
“两位姑娘请。”何含徽站在一旁,将他们三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这里便是兄弟们住的营地,我们也在这里整顿几日,从长计议。”
林又嫃三人随着大部队走了进去,周围有些正在忙活的人也好奇地看过来,不知是谁,许是看见林又嫃和余好,突然兴奋得大叫:“‘天命女皇’在这里,‘天命女皇’在这里!我们果然是……”
果然是什么?林又嫃已经听不清楚了,在这人喊出第一声后就有更多的人跟着起哄,若不是她周围有人护着,这些人怕是要冲过来围着她了。
这时她才明白为什么何含徽只给她们准备女装,同时她也觉得,这里的纪律实在不够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