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左汐电话时,靳司晏正在饭局。
是沈卓垣攒的局子,请的都是这个圈子里混的,当然,有沈公子在场,自然是少不得一大帮美女作陪。
沈公子让他到场的理由倒是充分至极。
说是被沈卓年给举报了受打击,非得大晚上来个不醉不归,作为三哥的他如果不出席,那就是没有兄弟爱他要绝交!
什么时候他沈大公子还成玻璃心了。
这么一件小事都鞥那个折腾成这样偿。
不过,他到底还是去了。
谁让左汐打电话过来说晚上和别人有约的电话正好被耳尖的他给听了去。是以,他连借口说家里有人催早归的话都没了。
此刻,站在包间外,将里头那沈大公子带头的群魔乱舞现象给隔绝。听着左汐那嘚瑟的话,靳司晏蹙了蹙眉。
她不过就是晚上去吃了顿饭,就给他炫耀嘚瑟来了。
约的是个男的?
“恭喜你靳太太,我也有一件对你而言很不幸的事情告诉你。记得稍后查收彩信。”
彩信?
Exo/me?
“老公,你就不能不进入老年人模式吗?我还是更希望能收到你的微信。”
结果……她就被那么华丽丽地给挂断了电话。
挂了!居然挂她的电话!
不就是建议他注册个微信账号么!
每次发文字图片类都通过手机短信和彩信,多累人啊。而且,她收集了那么多有意思的图片,不能对他微博炮轰,好歹想着能对他微信炮轰啊。
开车回去的路上,左汐收到了靳司晏发来的彩信。
她有些好奇他究竟给她发来了什么。
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腾出来点开屏幕。
下一瞬,掌控着方向盘的左手一颤,车子瞬间便歪歪扭扭起来。后头有车鸣起了喇叭,她手忙脚乱地将手机一丢,另一只手忙加入了掌控方向盘的阵营。
好不容易车子稳了,她通过后视镜观察了一下,将车子停在了马路牙子上。
虚惊一场,却足以让她出了一声冷汗。
魂淡靳司晏,没事给她瞎发什么彩信!
如果她突然发生车祸,都是被他给害的!
重新拿过手机,视线定格在靳司晏发过来的那张照片上。
晦暗斑驳的光线下,男男女女贴身扭动着,手臂也随之挥舞,仿佛在释放着生活工作中的所有重压。
只不过,那般紧靠的动作,委实是太过于暧昧了。
让她不由地想到,拍了这张照片的靳司晏是不是也身处其中,是不是也正和某个女人贴身热舞。
【你老公太抢手,恐怕你也得有危机意识了。】
一声提示音,靳司晏的短信,紧随着发了过来。
左汐有些怔愣。
所以说,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出,给她发了这样的照片,就是来回应她打电话过去时的嘚瑟的,来灭她的威风的?
好!算你赢!
【该照片差点使你老婆因开车分心而惨遭横祸。望靳司晏同志引以为戒,不以她人生命为玩笑。】
气咻咻地回了短信过去,左汐刚要发动车子重新上路,靳司晏的电话便进来了。
难不成是她刚刚短信内最后一句惹恼了他?
*
战战兢兢地接起,她都要做好被他训斥的准备了。
“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受伤?”
靳司晏的语气,有些急切。
醇厚的嗓音染着关切,让左汐听着耳朵一阵酥麻。
他,竟然没训斥她,反而关心她有没有出事。
“就是差点和人撞上,不过你老婆的车技还是ok的,人也安然无恙。”
被他这么一本正经地问有没有受伤,她竟然有些不适应。总觉得,这不该是出自于他的口。
“现在方便接听吗?”
“诶?”瞧了一眼已经重新被她拉起的手刹,左汐点头。反应过来他看不见,忙连连说道,“方便方便。”
另一头,有一瞬间的静音。
仿佛,有什么沉默而凄凉的气息蔓延开来。
“左汐,我的父母就是发生车祸意外而亡。所以,我不希望我生命中亲近的人,再发生这样的意外,你能明白么?”
其实对于靳司晏的家庭,左汐知道得并不多。
好多都是学生时代的时候大家口口相传下来的。
大家只知道他一个人定居在H城,父母似乎早就亡故,没有任何亲人,只身在H城奋斗。
正是因此,当时在众人眼中身家一般的靳司晏,才没有入了梁艳芹女士的法眼。在见到张盛对秦觅大献殷勤时,一个劲鼓吹秦觅放下对靳司晏的那些心思。
左汐对他的家世是完全不在乎。
他是他,他的家庭是他的家庭。
所以,在她得知他父母亡故之后,她最直率的情绪反应,便是替他难过。
她难以想象失去了父母的他是如何一步步艰难地承受着痛苦熬过来的,也难以想象他这些年一步步走得有多辛苦与孤单。
后来靳司晏去温哥华留学,她最多的,是对他的祝福。
也便是在靳司晏回国之后,她才知晓,他还有一个奶奶,他还有一个差点被包办的婚姻。
其实,她是为他感到高兴的。
好歹,他并不是一个人孤孤单单,他还有一个疼爱他的奶奶。
即使结婚,靳司晏都没有对她谈及过他的家庭。许是觉得没有必要,又许是觉得对她而言无关紧要。
今天,他却主动提及了这件事,揭开了自己血淋淋的伤疤。
*
“sorry。”苍白的英文词汇,左汐很抱歉,因着她的无心之失让他想起了他父母的那场意外。
不过,心头却隐隐有着甜蜜的情绪一点点扩展开来,直达五脏六腑。
他刚刚说,不希望自己生命中亲近的人,再发生那样的意外。
也就是说,她是他生命中亲近的人?
她,再次被他承认了啊。
“爷爷临终前的遗愿就是希望自己的骨灰能够被洒在他的老家土地上。所以我父母在爷爷被火化之后,便带着他的骨灰盒匆匆坐飞机来到H城,刚下飞机就赶到汽车站坐大巴。”
靳司晏的声音传来,空洞而苍白,承受着万般疼痛。
“半路突降大雨,盘山公路上大巴侧翻,掉入山底,全车人无一幸免。”
简短的几句话,却是将那段深埋的沉痛就那般放在了她面前。
电话里,他的呼吸清浅,却又那般急促。
仿佛在压抑着止不住的伤悲。
“靳司晏,你应该这样想,你爸妈现在肯定已经找到了你爷爷,三个人在一块好好生活着呢。当然,他们耳聪目明,铁定在默默关注着你的生活。所以呢,如果你对我不好……哼哼哼,他们铁定会替我这个儿媳妇孙媳妇找你算账。”
“你倒是一点都不害臊。”
靳司晏嗤了一声,磁性低沉的嗓音却是染上了一丝淡笑。
笑意传来,她可以感受到他唇畔上扬的弧度,知道他心情应该好点了。
她大言不惭道:“如果我害臊,当初还会追在你屁股后头那么久被你嫌弃成个渣渣?”
对于她下意识的回答,靳司晏难得极为感兴趣:“那你说说,你为了追我,都做了哪些事?”
“你真的都不记得了?”
不是不记得,而是不知道哪些事情是她做的。哪些事情又是别的追求他的女生做的。
毕竟,那些脸型,他的记忆里根本就拼凑不出来,也分辨不出来。
唯一确定的是,那个他极为欣赏的会茶艺的人,是她。
“每天追我的人太多,不确定哪些事是你做的哪些事是别人做的。”言简意赅的一句,靳司晏直言不讳。
秦觅都能够被她记住,可自己当初同样也追了他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结果人家根本就记不住她。
所以,左汐一直都觉得很蛋疼。
不过一想到当初自己做的那些疯狂的事情,她也就表示不蛋疼了。
他不知道哪些是她做的也好。省得她的形象大毁,也省得……将当初那个痴傻的左汐再次袒露在他面前。
“噢,既然如此,那你就慢慢琢磨分辨吧。人生总得有个目标是不?你现在人生太圆满了,有房有车有公司有老婆,总得再重新树立一个能够让你每天都有动力起床的目标。”
又是一声溢出的轻笑传来,靳司晏的嗓音带着点愉悦:“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目前的人生没有树立一个足以让我奋斗的目标?嗯?”
那如同百年佳酿的嗓音,刻意被压低。尤其是句尾那一声语调上扬的“嗯?”,更是让左汐耳根子有些发烫。
总觉得,她被调戏了!
当然,靳司晏是不可能调戏她的。
所以,必定是她想多了……
*
一直以来,左汐便知道靳司晏的声音好听。单单是听他的声音,都有种怀孕的感觉。
如今他这副样子,她绷不住了,忙岔开话题。
“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开车回去了。”一直停在马路牙子上,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来个交警啊。
“左汐。”靳司晏突然便轻唤了她一声。
“做、做什么?”
“你之前有寄到我公司一份快递吧?”
“什么快递?花?”
“一份鉴定报告。”
提起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左汐便一阵心虚。
一直以来靳司晏都表现得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仿佛压根就没收到那份报告。
今儿晚上突然就这么提了出来,她还真是有些手足无措:“好吧,我承认是我寄的,我也承认其实我……”根本就是弄虚作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