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她懂。只是略有惊讶:“你是说……穆成……”
穆昭行点点头:“是,他碰毒,还沾了不少,带累了几门亲眷,穆先生如果不立威,怎么治家?”
她轻轻点头:“那不怪梓棠。”眼底却依然有些伤感:“只是……我没想到,穆成也会……也会这样糊涂。”
“少夫人别太难过。”
“但是,穆先生也的确太残忍了些,”她叹息,“这么多年的交情,怎么连全尸也不给留?穆成做的再错,他却要……却要把他的眼珠都剜出来……”
褚莲抹泪,掏出一块手绢,轻轻拭干。
穆昭行立在一边,这一下,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穆枫走了进来,军靴踢踏,很重的步子,很难不引人看过去。
她抬头,眼神短暂交汇,终于还是默声转过脸去。
他的语气缓和下来:“我脾气差,阿季,要不要穆先生斟茶道歉?”很软很宠溺的语气,穆枫为她,真是下足了身段,低到了尘埃里。
“穆先生去工作吧,不要理阿季。”
“不理?”他淡笑:“穆先生还有心思工作?”
从她的角度,能够清楚地看见穆枫侧脸的轮廓,逆着光,很淡的茸毛,很长的睫毛,就像一尊多了温度的雕塑。细致地勾勒,鼻梁是挺的,轮廓明显,穆氏在美洲几代繁嗣,很难准确地说到底有没有混了白种人的血,用一个最俗却也是最精准的词来形容就是,“英气逼人”,他和联邦政府很要好,挂了军队的闲职,平时和外宾接洽往来,通常都是用联邦政府授予的“身份”,美式军装,“英气逼人”,穆枫的骨子里,多了几分捉摸不透,像北大西洋季风里冲来的水一样,无从定性。
“要和解吗,太太?”他弯腰。
褚莲点点头。
“要我留宿吗,今晚?”他轻轻呵气。
褚莲……转过头,面容红透。
“我想吃,皮蛋粥……”很轻很轻的声音,带着几分淘气。
“好好,我叫人马上送来!”穆枫一愣,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穆昭行,快去,叫太太的小厨房马上开灶!”
夏芊衍刚走近小阁楼,便退了出去,屋子里溶溶的光线照着,能够看见两人侧对她的轮廓,穆枫脸上隐有笑意,平时那样高傲的人,现在,居然在用勺子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地喂褚莲!
女主人小口吞着薄粥,有时还嫌烫,吐着舌头小心呼气,穆枫心疼不已,好似犯了错的孩子,小心地检查她的口腔,再喂一口时,吹了又吹,细心的完全不是男人应有的样子。
她突然觉得很讽刺,她来这里,是为了“安慰”褚莲,想必又和穆先生怄气,陪着褚莲说些弯弯绕绕的话,寻找女性的“共鸣”,可现下这样子……她要是再进去,怕是打扰了小夫妻款曲的情调。
她退后。
却突然被褚莲叫住。
“芊衍?”褚莲眉眼带笑,很热情:“找我有事?怎么不进来坐?”
她黯黯,收敛了脸上的惊惶,笑着走了进去:“老夫人叫我来看看你,说是自己家的姐妹,要多走动走动……”
穆枫在,她自然拘束,轻轻颔首:“穆先生。”
穆枫微微点头,眼神却在褚莲身上流转,不舍离开半秒。
褚莲热情招呼夏芊衍坐下,叫人送了一盏茶过来,碟子里瓜果也摆开了。她轻轻拍了下穆枫的手:“为什么女眷都怕你?穆先生不爱笑,长了一张黑面神的脸……”
穆枫也笑了起来:“我怎么从来没见褚莲怕过我?即使,穆先生长了黑面神的脸……”
夏芊衍顿住,吞下了一汪言说不清的泪水,眼前的两人,眼神契合与互相斗嘴的那劲头,分明就像热恋中的情人。要不是她早前亲眼目睹他们夫妻二人交恶,祸及池鱼,根本不会相信传言中的少奶奶和穆先生长年不睦……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