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斯年见是他,笑了声:“梓棠的会是散了?”他顺手擦过衣角,不动声色地收了枪。
“还没有,穆先生他们,谈的很好。”穆昭行笑了笑,眼睛只觑那两个“厨子”:“他们……”
白斯年冷笑道:“没有眼力劲、厨艺差!煮个菜都捣不烂,害的老子塞牙!”他一侧身,冷冷瞧着哈罗伊:“还不快去厨房,重新给我端锅鸡汤来!”
哈罗伊反应快,自然知道白斯年的意思,拉着慕颜就撤。
慕颜心里暗惊,咬着牙,一路走,一路嘀咕:“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抖索了一路,惹得小张先生再也撑不住笑,在朗朗月色下,拽着她跑的飞快。耳边有风呼啸掠过。
托尔斯泰的雅斯纳亚庄园式的情调,那样美,只有月光、玫瑰与诗歌,才是这静夜的和声,四下寂寂。
清辉一地。
浑圆的俄式天顶,穹庐浩广,每一寸裸/露的石基,都粘着金片,白家的品感,向来不吝惜钱财,整座大厅,奢华如沙皇的宫殿。
“暴发户!”听见有脚步声拐进来,他笑着骂了一声。
白斯年踢踏脚步,手里握着黑色的防身枪,脸上吟吟笑意:“比不上你三藩的大手笔……花好水好!老子只能被发配到这个冷天冷地的鬼地方,窝起来做暴发户!”
穆枫窝在俄式高椅上,散了的圆桌会议,此时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索性将长腿搁在奢美精致的俄式宫廷圆桌上,脸向着圆顶天幕,半躺的姿势,见白斯年进来,也不挪一下位置。
他睁眼,瞧着金碧辉煌的穹顶,懒懒道:“老白,这次网要收的干净,我不想折腾了!早点完事早点回三藩。”
“照你的意思放出了风,‘三藩与张氏不共戴天’!梓棠,你让詹姆将阿季先接回三藩是正确的,女人在这里,总是碍手碍脚!”他今天感慨颇深:“阿季要是知道你在俄罗斯放了个网,要将姓张的一网打尽,还不知要怎样闹你……”
“妇女之友!”穆枫打了个响指:“老白你最近造诣不错啊,怎么对女人的领悟头头是道?”
白斯年噤声,梗着脖子,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过了许久,白斯年叹息一声:“因为……老子女人找上门来了!”一语毕,这才觉得长长舒了口气,通体舒泰,穆枫调侃起他来向来没风度,他也顾不得了,只等加州那位爷没轻没重地呛瞎他。
穆枫不知什么时候转了性,只稳稳笑道:“老白,你认真的?”
“镯子都在她身上,你说呢?”白斯年坐了下来。
“别像委屈小媳妇似的瞧我!”穆枫大笑:“我说你们白家在这点上最吃亏——传位的玉器竟然是一只女人用的镯子!历代‘白先生’也不敢挂自己手上啊,不给女人还能怎样?”
他笑的好没心肺,白斯年狠瞪他一眼:“梓棠,说正经事,阿季那件事,你要怎么抹过去?”
穆枫略一怔,摆手:“烦呢!别跟老子闲扯!”
是夜月色如水。
有酒迷醉,清辉的月色如软毡,一地盈盈而席。她才转进小楼,就撞上一个暖意撩人的怀抱,白斯年抵在她耳边低语:“你来了?”
他喝了酒,有酒/色的味道,醺的她满面绯红,她躲开白斯年的目光,却被更深的吻拥堵,深入,再深入。
只有绵长的呼吸,与夜色共舞。
次日,晨光熹微。
慕颜坐在花园石阶上,一个人懒懒打哈欠。哈罗伊一到,她便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你让我打探的,我都有了消息。”
“可靠?”
“风邺口里得来的,他不会骗我。”
“那也是。”哈罗伊点头。
慕颜叹一口气,缓缓说道:“是这样的。穆枫这次是要找张家人清算,已经放出消息了,但凡三藩穆氏遇见张家人,一律赶尽杀绝!”
他垂下头,好似在自语:“难怪……他不让小姑姑出现在俄罗斯……”
“你在说什么?”慕颜问。
哈罗伊若有所思,看慕颜道:“还有呢?白斯年还说了什么?”
“昨天我们撞见的圆桌会议,是穆枫在和以前张家的旧部接洽。”她忽而出了神,深深看着哈罗伊:“听说张家当年毁于家乱,出了不少内贼,这次穆家公然与张氏对立,当年的‘内贼’,自然都投了穆枫来。”她轻声道:“也是,树倒猢狲散嘛。”
小张先生干干笑了起来:“不过都是墙头草罢了。”眼中却吹过凄凄凉风,那哀伤,竟似一眼望不到底。
张家,只是世家地图上被遗忘的一端罢了。那么多年,一人孤行而过。也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