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村子并不算破败,但也有些老旧了,明明是白天,却出奇地安静,仿佛一个活物都没有。
四人都有些紧张,纸马在他们下车后就变回了黄纸,除了谛听,谁也不知道此刻他们身在何处。
而谛听被放在王小明的帽衫兜里,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这个地方究竟是人间,还是黄泉,
这些沉默的房子的暗处里,会不会隐匿着什么东西,等待这些外来者的除了无害的沉默,会不会还有未知的陷阱?
王大壮他们都在这个村子里吗?
王小明身体里因为白酒而残留的最后几分热度因为眼前灰暗的景象而渐渐凉了下去。
陆小鲁早就把眼镜戴上了,四人交换一个眼色,正要朝村里走去,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众人都表情一变,钟易迅速后退一步,把手伸进口袋里,暗暗戒备。
声音很快由远及近,王小明也捏紧天蓬尺,心都要跳出嗓子口了——
然后一辆灰扑扑的电动车才出现在他们眼前。
王小明:“……”
开车的是个年轻人,头发乱蓬蓬的,看到他们也吃了一惊,停下车来。
“你们找谁?”那人用脚支着电动车问道。
……好吧,带点难以辨认的口音,但人家说的确实是普通话。
而且虽然看起来灰了点,但这也确实是个活人。
王小明放下心来,叶寻已经笑着上前去了,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几句,叶寻就退回来。
“这是红灯村。”叶寻说:“进去吧。”
年轻人好奇地看了他们几眼,又开着电动车走了。
在外面看还不知道,实际进了村才发觉,其实村子里还是有人的——不管是篱笆后晒玉米的妇女,还是坐在门后晒太阳的老人,看到他们四人,都好奇地打量个不停,四人中只有钟易和叶寻有丰富的下乡经验,直接挑了个正在修农具的黑脸中年人,问村长家在哪里。
中年人有些警惕地看他们:“哪里来?”
叶寻笑眯眯:“我们从云南来,你们这里风景好,大自然,最适合采风。”
中年人:“什么采风?这里没有风。”
叶寻:“不采,艺术,艺术懂不懂?我们在这里写生,回去给领导看了,奖励我们大红花。”
王小明和陆小鲁:“……”
他们之前都没看出来,叶寻还有这种胡说八道的本事。
中年人踌躇了一下,他不知道什么是写生,但领导倒是听懂了:“你们是领导?”
叶寻:“我们找你们领导。村长在哪里?”
中年人想了想,朝屋里吼了几声听不懂的方言,里面就有个抱孩子的妇女探出头来,一看是生人,就立刻又缩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又出来了,刚才怀里那个尚在襁褓里的孩子不见了。
中年人跟她说了两句,妇女就出了门,说带他们找村长。
钟易一行人跟着妇女走了七八分钟,就看到一块用矮围墙围起来的地方,空地上有一根很高的竹子,最上头绑着一块红旗,想来这里是个村小之类的地方。
村长家就在村小附近,算得上他们一路看来最规整的房子之一了,也宽敞,门前一个水泥浇的晒场,边上两块小菜地。
村长是个带眼镜的小老头,又瘦又黄,倒也很讲礼,把他们让进屋里。
叶寻依旧担当了发言人的角色,不过众人都看出这个小老头不像刚才那个中年人那般好糊弄,叶寻也不再扯些什么领导的胡话,只说他们进山采风,结果巴士坏了走不动,让他们沿公路走下来找顺风车,结果几人玩心重偏离了公路,再找就找不到了,只撞到了红灯村。
老头普通话讲得蛮好,让了一轮后自己抽了支烟:“公路不远,出村子翻座山就到了。只不过这里很久不修路,你们不认得地方,可能又要走偏。”
“我们也是迷路迷怕了,才想着找人问问的。”叶寻笑着说:“这走路不比坐车,几个人都不行了。”
小老头精明的眼睛在陆小鲁怀里的白大人身上转了一圈,并不接话。
陆小鲁赶紧咳了一声,正想装可怜博同情,一个人又进屋来,一看见他们就叫了一声。
“咦,是你?”陆小鲁也叫了——正是刚才在村口看见的年轻人。
年轻人头发乱糟糟的,也朝他笑了笑,一屁股坐下:“你们哪里来?”
叶寻就又说了一遍。
“公路远呢。”年轻人说:“看你们这样子,走得走不得?”
陆小鲁连忙打蛇随棍上:“是啊,以前没走过这么久的路,腿都走断了,想在这里歇歇脚再走。”
年轻人倒没有老头那种疏离感,反而对他们挺好奇,问这问那。
原来他是村长的小儿子,叫周金,刚才想出去办事,结果车没电了,只好又回来。
陆小鲁也是个自来熟,索性先跟他拉关系,两人叽呱了半天,陆小鲁问他:“你刚才要干什么去?这附近有镇子吗?”
周金点头:“镇上有卖电脑的,我电脑坏了,想去修。”
小老头掸掸烟灰:“搞那么用的,贵。”
陆小鲁说:“怎么坏了?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