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掌房夫妻二人昏眠始醒,起身后突见房内衣物遍地,柜箱大开,立时唬得腿软,当即知道夜里遭了窃。查点之下,四十多两银子不胫而走,厨房又少了三十多两银子的酒菜。夫妻俩捶胸顿足,又哭又骂,一些没离店的客人皆出房围看。
厉之华惊道:“不好,昨夜我们可铸错事矣。”小红不解问道:“我们何时铸了错事?”厉之华道:“这错事是我们两人而致。”朱淑真愣道:“我们两个?”厉之华道:“昨晚我以内力助你弹琴,把小红震得吐血,整店的客人均受声震。想必当时有盗贼伺机入窃。”朱淑真也惊道:“怎会这样?那我们该怎么办?”厉之华道:“我去问问。”小红道:“你如去问,他们可别怀疑咱们。”
厉之华下得楼来,前去问故。店主苦道:“夜间不知被哪路大王吹了昏香,少有近百两银子的东西,这可是小的近半月的血汗呀。”说着,苦叹不止。厉之华道:“你们起身时,店门还是否关着?”那店主道:“大敞着的。”厉之华心想自己清早离店时店门还是紧闭的,回来时却现店门大敞,若此说,失窃的时间正是离店的空当,也不可能是外贼朝室内吹了昏香。
便说道:“店家暂勿叫嚷,昨晚的客人今早是否还都在,你应查看一下再作计较。”店主道:“没有。”厉之华说道:“如客人还均在,便是外贼入店窃物,若离了一部分客人,十之八、九系他们所为。”这店家闻言有理,忙不迭地挨门寻问。
时间不久,那店家便叫骂着返来。厉之华问道:“可曾走了客人?”店主骂道:“这些不得好死的狗杂种,共走了六人!幸亏没将其他客官的马匹牵走。操她娘!”
观闲的一人道:“昨晚我们几个正要去睡,忽有几声琴响,弹得特好听,正听得起劲,猛一声大响,好像一阵闷雷在耳边劈似的,后来我们均被震昏,却在地板上躺了一夜。”又一个商者模样的人吐舌道:“昨晚这阵骇人的声响,定是盗贼设的奸法,把大伙震昏后,他们好下手。”别众听了,均道也许。
厉之华向那人问道:“你可曾少了东西?”那人道:“我没少甚么东西。”厉之华乜他一眼道:“若是外贼故使奸招,所有的客人都会遭窃,看来不是外贼,而是今早偷偷溜走的那六人,如是大盗巨贼,根本不会把酒菜一类也偷走。像老兄你穿丝着绸,佩金戴钻,外者看来,定认为是块肥肉,那你今夜命还想保?这就不难而猜那六人也非惯贼,只是一伙宵小狗徒耳。”
那人不服道:“兄台若此论,我们这些人要遭了窃又怎说。”厉之华道:“如果为了行窃而故造震声,这整整一夜的时间,店内所有的东西皆会被一袭而空。想必那六人也被震昏,不过醒来的时间比别人要早,他们趁机离店,可逃下房钱,见店主昏睡,遂起窃物的歹念,本打算再偷别客的财物,又恐我们醒来觉,因此我等均落个侥幸。”
众人闻言十足是理,均道:“这位公子分析得是路,定是那六人所为。想必公子是在府衙财吧?”厉之华微微一笑,也不置是否。
那店主忙抓起厉之华的手摇晃道:“这位差爷,你可得替小的做主。”厉之华道:“人已走远了,我哪里追得上?你以后应把银两等物在天黑之前收好,今次就作个教训,再哭再嚷也没用,我这有五十两银子,你先拿去。”然后从身上掏出五只元宝递过。
众者见他无端白送店主银两,暗道这人别是个傻子?即使摆阔也没这种摆阔的道理?又见他衣着装扮非常华丽考究,也许是个豪门阔第的疏财公子。有几人暗想:“早知有这等好事,刚才忘说自己也曾被窃了东西去。”也有人想:“真他娘的闭运,老子为啥不先醒来,倒被六个狗贼抢了先。”
店主惊得却一时不敢伸手来接,只道:“公……公子爷,这怎……怎使得?”厉之华将银两朝他手上一放,说道:“让伙计把马牵来,我需赶路。”店主感激得下跪磕头,厉之华掌面微托,店主再也跪不下去,心里直是骇异不胜。
马匹牵至。店主极力想答谢一顿酒饭。厉之华笑道:“连酒饭都被贼人捎走了,我还吃什么。”店主道:“小的再去买。”那店妇却过来道:“这位公子要走,想必是有紧事,咱别耽搁人家了。”店主闻言,心中愧怒,反手啪地一掌,将这婆娘打得一个踉跄,骂道:“去你娘的,甚么东西!”这妇人被打得又羞又恼,捂着半肿的脸哭奔屋去。
厉之华见这店家甚懂道理,笑着说道:“店家勿躁,怎打起娘子来了?”
店主愧道:“唉,这种贱妇要有屁用,连句人话都不会说。”厉之华亦蓄而不露道:“人常说‘当面教子,背面教妻’,你夫人没当众与你厮骂,足见涵养,但你回去可要小心。”店主撇嘴道:“她敢?我打死她这个没经过场的贱人。”厉之华听了哈哈一笑,挑指赞道:“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