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六
胸口一刀,腹部一刀,手臂一刀。
三刀过后,曲无声惋惜地咂舌道:“想不到为了营救道侣,你能对自己这般下狠手。只可惜,一个地方都不对。”
大量失血之后,江越岭面无血色。他勉强稳住身形,将手中的匕首递出去道:“既然不对,你来拿吧。”
曲无声匕首瞄了一眼,轻轻推开,道:“我不用这个。”
从座椅上站起来,两人面对而立。他扣住江越岭的下巴,左右打量几眼,啧啧两声后,松开手。
忽然,一团黑雾渐渐聚集在曲无声手中,他将并拢的食、中指二指点在江越岭额间。
霎时间,黑光大盛,源源不断的黑气通过江越岭的那点朱砂,一点点灌入他体内。
江越岭双眼紧闭,额头渗出无数汗水,他看似无碍,实则奇经八脉都在被黑雾干扰,胀痛难忍,仿佛随时都会爆体而亡。
他整个人笼罩在黑雾之中,咬紧牙关,不让□□声溢出来。
曲无声发出一声有趣的轻笑:“痛苦吗?难受吗?那东西本不属于你,没想到一百年过去,我想取回他,反倒像我在抢你的东西,他竟舍不得离开你了。”
江越岭瞪大双眼,嘴唇发颤,声音依旧沉稳,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根本不惧怕,他断断续续道:“到底……是……何物?”
曲无声但笑不语,手指使劲往下按。
刹那间,江越岭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体内分离出去,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叫,身体慢慢浮起来。
曲无声神色如常,带着黑雾的手指逐渐抽离,连带将江越岭体内的黑雾一并抽出来,比最初灌入时,还要疼上千倍百倍。
江越岭额头青筋暴起,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快要死过去,他瞪大的双眼已经变成猩红色,随时能滴出血似的。
曲无声的手指蓦然离开他额头已经二三寸有余,黑色雾气开始变薄变淡,直至消失。
本以为这样就是结束,没想到,曲无声勾了勾手指,江越岭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仿佛魂魄都要被他从身体里剥离、抽走。
曲无声两指快速地变化着法诀,江越岭额间温度越来越高,锥心刺骨的疼全部集中在那里。
曲无声大喝一声:“归!”
指令既下,江越岭为之一振,额头的朱砂忽然凸起,慢慢结成一个圆形的血点,从江越岭额间剥离开来。
漂浮而起的江越岭突然失去所有支撑,跌落在地。
曲无声看都不看他一眼,咬破自己的手指,血点从伤口钻进去,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眼。
被咬破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整个过程中,了无殿内狂震不已,无数摆设滑落。
直到曲无声睁开双眼,才恢复平静。
他嘴角含着笑,坐下后睨了江越岭一眼,嗤笑道:“百年不见,还以为你变顺眼了,原来靠的不过是本君的一滴血。无颜,本君的东西已经取回,你揍他一顿,把解药给他,快点撵走。他这副容貌,本君看了眼疼。”
江越岭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伤口流出来的血已经将他的道袍染成红色。他不解道:“血?”
“你以为本君为何没死?”曲无声望着额间已经失去朱砂的江越岭道,“了无生趣乃我自创功法,在此之前,我修炼的一直是前任魔君亲传的血魂功。你虽自学练成了了无生趣,却不知此门功法与血魂功相辅相成。当年你赐我一剑死,我知道你会了无生趣,便赠你一滴血,只要你不死,我便不会死。”他笑了笑,“像我这种十恶不赦的人,怎么会轻易死去。”
江越岭摸着额头道:“既然如此,今日你为何要取走?”
“蠢问题。”曲无声歪头,望着他道,“不取回这滴血,本君如何恢复全部功力?好了,无颜,你动手吧,本君眼痛。”
“眼疼不会闭眼吗?”任无颜上前一步,走到江越岭面前,提起一脚,将他踹下台阶,而后从怀中取出一瓶解药,向下抛去。
曲无声等了半天,不见下文,饶有兴趣道:“好了?”
任无颜“嗯”了一声:“你以为呢?”
曲无声笑道:“我以为,你至少会把他揍得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
任无颜睨了他一眼:“我没你那么无聊。”
曲无声调笑道:“哦?你可知,方才你踹他时的表情,很像怨妇。”
任无颜冷笑一声:“你眼神有问题。”
“哎……可能吧,毕竟天天对着一群丑人,眼神怎么好得起来。”曲无声惋惜数声,起身道,“将江越岭丢出魔界,本君洗眼睛去了。”
“是,魔君。”
曲无声迈出四五步,但见一人慌慌张张地跑进了无殿。
那人神色慌张道:“启禀魔君,外面来了一大群人,快要攻破结界了!”
视线移到江越岭身上,曲无声问道:“来救你的?”
江越岭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不清楚。”
他孤身一人前来,因不放心,特地让双柳,一人照顾顾云横,一人与众拍仙首商量攻打魔界的对策。如今,有人前来,大约已经拟定好攻打计划,并开始实施了吧。
江越岭的回答,曲无声并不在乎,不过随口一问。他一甩衣袖道:“既然来了,本君刚好恢复功力,就陪他们晚上一场吧。无颜,新剑锻造的如何了?”
任无颜道:“昨夜已经制成。”
“很好。”曲无声眼角带着股愉悦道,“把我的新剑拿过来。”
趁他二人说话不备,江越岭悄悄从怀中取出几颗药吞下。那药正是许久之前赠予诸葛簧的,吞下可让伤口立即愈合。
虽说此药一次不易多食,且只能让伤口愈合,不再流血,至于内伤,并未有功效。只是,眼下情况紧急,江越岭顾不了那么多,调动体力灵力,将身体调整到目的可以达到的最佳状态。
曲无声重返正殿之上,坐在宝座上,睨着江越岭道:“十恶剑毁于你手,待会儿我用这把新剑与你对打。你说,这次损毁的会是谁的剑?”
江越岭道:“谁的剑毁了都无所谓,我只知道邪不胜正。”
“谁说我是邪了?”曲无声肆意大笑道,“我分明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