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起身,鬼使神差地来到了琴房。
琴房里靠窗的位置摆着一架白色三角钢琴,她伸出手指,轻轻抚着琴面,虽然这里没有人走动,但每天都有佣人打扫,所以雪白的琴面未染尘土。
周雪的这一通跨洋电话让她的思绪飘回到了过去,那个以中国人为荣的北京城,还有那个钢琴奇才沈星。
她青涩的初恋,在家人眼里很是不耻的早恋,最后以沈星的离去而告终。
另一只手抬起来,翻开手机里短信记录,那里有一条短信她至今保留了一年两个月零九天。每当她想起他的时候,她就会翻开这条短信。
漪漪,你是天骄之女,我却是杀人犯的儿子,我配不上你,如果我们还能再见,我就相信我们的缘份未了。
这就是他离开时留下的一句话,话意很明显,如果他们还能再相遇,就有希望在一起。
因此,她抱着希望,戴着他送给她的手链,一直盼着有一天两人能不期而遇。
就算希望渺茫,她也要等下去,直到对他死心为止。
将手机平放在琴面上,掀开琴盖,坐在钢琴前,她觉得她的希望好似又重新燃了起来,可一想到他人在法国,正过着滋润的生活,怎么可能再回到中国呢?
悲喜交加,爱恨交织,她修长的手指抚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时,情不自禁地弹奏起钢琴曲来。
她弹得曲子正是他创作的钢琴小曲,那时他们一同坐在钢琴前,四手连弹,任谁听了,看了都说他们配合巧妙,浑然一体。
伴随着悠悠绵绵的钢琴声,窗外绿叶飘逸,白色窗纱掀起一角,带着几许悲凉又带着几许期翼。
当杜冽回到紫园时,刚刚踏入大厅,就听到了悠扬的琴声,就知是谁在弹奏,迫不及待飞奔上楼。
琴房的门虚掩着,他没有直接推门而入,而是站在门外,通过不大不小的门缝看到那诱人的背影。窗外的阳光洒进房间,透过微微透明的白丝裙,可以看到她隐在里面的娇骨媚影,长长的手臂如行云流水划过琴键,奏出空灵优美的乐曲,那头海藻般的长发倾泻在身后,发丝被风拂起,画面唯美。
那一年他回国,到她北京的家坐客,一开始就是被大厅处传来的钢琴声所吸引,在看到弹奏者的娇小背影后,他曾经想像起弹奏者的音容笑貌。六岁的她固然是漂亮的,可毕竟还是个孩子。话说‘女大十八变’,有人说小时候女人长得过于漂亮,长大后不一定还会那般漂亮,当时他就一直期待着她转身,好验证一下传说是否属实。
传说就是传说,当她弹奏完转过身时,他就知道。后来他教她英语,她显得安静乖巧,两人相处得倒是井水不犯河水,尽管当时他就有意于她,介于她还小,他将所有的情愫摭掩,一心盼着她快快长大。
她住在上海也有十来天了,都没有看到她进入琴房弹过钢琴,今天为何突然弹了起来。
杜冽一边倾听着,一边暗忖。
见她兴致正浓,他也不打扰,下楼倒了一杯柳澄汁,再一次上楼时,路过她的卧室,门开得老大,不轻易看到了桌面上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那一张照片。
他端着柳澄汁走进去,看清了照片上的那个人,毫无表情的面容瞬间阴沉下来,湛黑的眸子像是染上尘埃一样变得混蚀不堪。
她怎么会有他的照片?难道他们……
他不敢想下去,没有拿柳澄汁的手掌重重地击在桌面上,迅速转身离去。
刚走到琴房门口,琴声便止住了,他将虚掩的门推开,却看到她扑在琴键上嘤嘤啼哭。
“怎么了?漪漪?”他走进去,手里的柳澄汁随着他的行走,晃动了起来。
连漪听到始不及然的叫声,怔了怔,连忙擦了眼泪,转头,看到杜冽端着柳澄汁正慢慢向自己走来。
不得不说,他十分出色,他不仅是个成功的商人,也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高大的身躯,矫健的步伐,每走一步都显示了其卓尔不凡的气魄。
“没什么,沙子飞进眼睛里了。”她盖上琴盖,起身,不想呆在琴房里。
“喝柳澄汁,解解渴。”杜冽将柳澄汁放在她面前,声音柔和,如同鸿毛飘过。
“谢谢!我不渴。”她不是客气,是真的不渴。
他倒也不逼迫她喝下,将柳澄汁放在琴面上,然后慵懒地靠在琴身上说:“怎么突然弹起钢琴来?”
她觉得他今天很怪,特别是问自己的语气,明显带着质问。
她的心情不好,被他这么一问也变得烦燥起来,“我可以不回答吗?”说完甩过长发离开了琴房。
杜冽徐徐站正身体,幽幽眸光追随着她的背影消失。
她是第一次用这种不耐烦的语气对他说话,还真看不出来,脾气一上来,就不再是那只安静听话的小猫了。
他不喜欢她忤逆自己,最好像昨夜那般乖巧,对于昨晚那充满情、欲的画面,他一想起就精神抖擞,伸手端起柳澄汁,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