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我不再犹豫,继续往前,耳边《阳春白雪》的曲调缓慢而哀伤。似诉说着相思之苦。是谁?把这如此明快的曲子弹成这样感伤?
我穿过树林,一眼便看见了我的花篱。朵朵的残花已经不见,花架也已经被扶正,花架上垂下一个青藤秋千,藤上绑满了花朵,五颜六色,香气袭人。
我向花篱中间看去,只见一个人坐在青丛之中,一袭白衣,手在不停的拨弄古筝的弦,平时冷冽的剑眉温柔的弯着,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轻轻的盖在下眼睑上,嘴角上扬,陶醉在琴声中。
是,云南箫?
我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荡在秋千上。
秋千忽上忽下,阳光忽远忽近。香气似有若无。琴声委婉动听。我一下一下的荡着,好似回到了小时候。
大哥大我3岁,在我的记忆中,他总是把自己关在书房或者在屋前习武。父亲曾说他将是我们云家的骄傲。他习武时我总会坐在一旁,张着小嘴,呆呆的看着他一招一式。
他累的时候,就坐在我身旁,问我:“篱儿,我们比赛跑怎么样?”然后“嗖”的一溜烟不见了,我跟在后面跑,边跑边喊:“哥哥等我!”然后我就摔在地上,手被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我趴着大叫,云沐旌和云如陌在一旁大笑的时侯,只有大哥拉了我起来,细心的为我包扎。
琴声戛然而止,我睁开眼睛,就看到云南箫微笑的看着我,眼中有柔和的光芒。
我稳住秋千,起身上前微笑着说:“大哥好琴,妹妹今日一听,自愧不如,只是这《阳春白雪》本是欢快的曲子,大哥为何弹的如此伤感?”
大哥笑起来,伸手递给我一把琵琶:“篱儿与我和奏一曲。”
我微笑坐到他旁边,手抚上弦,轻拨两下,音色极好。
“哥哥从哪得的好琵琶?”我问。
“我特地叫人打造的。”他笑着拨弄琴弦,优美的调子行云流水,两只雪白的手如同一双翩翩飞舞的白鸽。他的嘴角上挂着满足的笑容。我看得有一时的失神,转而,我缕了缕头发,认真的合上他婉转的调子。
阳光正暖,萧瑟和鸣。
几天以来,我们在花篱里有时弹琴,有时弄笛,有时他弹曲,我起舞。
这天我正和他研究琴谱,突然不远处走来一个人,满面春风,笑着说:“大哥妹妹好雅兴。”我抬头,正迎上云如陌含笑的眼睛,我羞了一下,慌忙低下头。
“难怪这几日大哥都不见了踪影,原来是和妹妹腻在一起呢!”云如陌嘟起了樱红的嘴巴,假意嗔道。
“二弟你来了,不如我们合奏一曲,三妹的舞姿很是优美动人呢!”大哥的注意力并没有在云如陌的身上,只笑着拨弄手中的琴弦,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云如陌与我们对坐,接过云南箫递来的笛子,吹了一段简短的小调,欢乐明快。
我皱着眉头,看着一对对的工人从我的茗佩居前路过,转头问:“这几日为何总是有工人来宅子里?”
云如陌用笛子吹了一个滑稽的音调,然后放下笛子说:“篱儿每天窝在这茗佩居,真是孤陋寡闻了。”又转头问云南箫:“你没和她说?”云南箫有点羞涩的摇了摇头。
云如陌没有理会云南箫的表情,对我说:“八月十五中秋节皇后姐姐会来,半月后是旌儿的生日,各府的夫人公子小姐都会来我们府上住,到时……”云如陌顿了顿,不怀好意的看了看云南箫。笑着说:“顺便想帮大哥看看有什么小姐合适……”云如陌没有继续说下去,悠闲的靠在长凳上,头枕双臂,白底墨竹长袍随着清风微微摆动。
真是好一个不羁的美男子,他闭着眼睛,弯着嘴角,许久,才缓缓的说道:“如果没有合适的,恐怕哥就只能取萱凝公主,去当我们的驸马爷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萱凝公主”这四个字,本以为会好奇,嫉妒,或者羡慕。完全没有,我只是自然而亲切的听着,却不知日后,我会和这四个字如此密切。
闲坐的我们三个,突然看见一个精致的小轿子停在茗佩居门前,从轿上下来一个孕妇,身旁有小丫鬟搀扶着。云南箫和云如陌的脸色微微有些尴尬,但还是礼貌的拘了拘理。我抬头一看,那抹熟悉的身影,我眼前一亮,抬腿跑上前去,身后传来云南箫的声音:“篱儿,明天我还在这!”我没有理他,继续跑着,甜甜的叫着:“额娘!”妇人转头看着我们,在看到云南箫两人时,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笑着点点头。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面前,挽着她的胳膊亲昵的问:“额娘怎么有空来了,我原想过两日就去西府安缕堂看你去,你一点也不考虑身子。”我嗔道。
“呵呵,这不是府里头正修建么,我的安缕堂重新翻修,老爷怕丫环照顾不周,让我住在你这,方便有个照应。”额娘拍着我的手笑咪咪地说。
额娘今年三十岁,容貌依旧是二十岁的样子。虽为小妾,但父亲与母亲甚为恩爱,父亲最常说的一个词便是“相见恨晚”。母亲是京城四大府之一林氏府上的庶女,虽为庶女,却也算出身名门,姜氏虽然看不惯,却也无计可施,自然,对我的待遇一如嫡女。母亲怀胎已经六个月了,一直住在西府的安缕堂,我偶尔会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