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被慕琅说蒙了,额头直冒冷汗。她虽然素来傲慢,不给青城慕府面子,但那不过是她知道自己是老夫人派来的人,慕琅为给老夫人面子,也必须高看自己一等。因此,当慕府诸人并不高看自己的时候,周嬷嬷便不高兴了,非要闹到陆汀兰身边。
但这并不是说,她就希望被慕琅打发回天京去!
好吃好喝供着、然后被恭敬送回天京,和被赶回天京,完全是两回事!她代慕老夫人来青城,本就是为了和大爷缓和关系。若这关系没缓和呢,又让大爷生了老夫人的气……那她回到天京,慕老夫人也要怪她办事不利的。
想到这些,周嬷嬷就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大爷,老奴伺候主子几十年,您就算要把老奴打发回去,也得告诉老奴做错什么了?老奴大老远从天京来,就为了看您和夫人一眼,也替老夫人全了看护姑娘的心……您若为发落老奴,伤了老夫人的心,老奴罪该万死!”
她边哭边抹泪,情真意切,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婆子,看着都十分动容。便是方才还冷着脸的慕琅,神情都不由缓和。周嬷嬷说的也不错,严格说,她并未做错什么,又代表的是慕老夫人。平日骄纵些,那也是她伺候慕家大半辈子的面子。左右她不是自己府上的人,忍一忍就过去了。若是真把她打发回去,慕老夫人尴尬之余,必然对他也有微词。母子之间的隔阂,恐怕得更深了。
陆汀兰察觉慕琅犹豫的神情,心中一叹,也知道这时候不是发落周嬷嬷的好机会。使个眼色,旁边赶紧有一婆子扶起周嬷嬷。正巧怀中幼儿小手扯动着她的衣角,她低头一想,笑着对众人讲,“闹了一晚上,阿音都要睡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吧。”又对旁边一婆子讲,“刚才你说炖的什么鸡汤,还有不?”
婆子连忙道,“怕夫人一会儿要喝,一直热着呢。”
陆汀兰笑,“我也不喝那个,油腻腻的,怪难受。你端一碗给周嬷嬷吧,她也劳累了一天。”众人心知肚明,这是陆汀兰在安抚周嬷嬷了,可见今日事,便如此了了。
周嬷嬷赶紧站出,“多谢夫人。”再不敢和陆汀兰顶撞。
陆汀兰微微一笑,低头和粉嘟嘟的小女儿对视,不再言语。众人见她无话吩咐,才慢慢出去。一会儿,奶娘抱婴儿去喂奶,陆汀兰和慕琅又说了一会儿话,才慢慢睡了,后话不提。
第二日起,周嬷嬷便改了前些日的张扬行事,十分低调,再不和慕家诸人生事,让人稀奇无比。不管旁人如何说,她算是看明白了,就算老夫人不高兴,大爷和大夫人那也是一个鼻孔出气,不是她一个下人间离得了的。她偷偷跟大爷透过老夫人的意思,想让大爷回天京,大爷一概以身子不好要修养而拒绝。如是几次,周嬷嬷便不再说了。而那刚出生的幼儿,是个姑娘家,不是小子,老夫人必也是不喜的,日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命儿,她很不用去跟前讨好。
周嬷嬷现在啊,算是对青城大爷家觉得腻了。她也不去惹麻烦,不去碍人的眼,就想等着陆汀兰找好由头,恭恭敬敬送她回天京,她也算给老夫人一个交代了。
但周嬷嬷虽是如此,她身边的一个姓许的婆子,却不是如此想。照样像往日那样张狂,嚣张的很。周嬷嬷也不去理,只每日把自己关在屋子。
而慕兰音则是受苦了。
那位许嬷嬷,天天打着老夫人的名号来看她。瞅着人不在,就偷偷掐她的小胳臂、小腿,那恶毒的样子,恨不得她夭折似的。慕兰音一开始,也是忍着不说。晚上奶娘给她洗澡,看到她身上的痕迹,想着姑娘白日里都是由谁抱过的。思来想去,还是小世子抱着姑娘的时候多。奶娘心底生寒,想着小世子不过六七岁,许是不懂事,把姑娘当个玩具一样。但她也只是怀疑,怕夫人为难,并不敢告诉夫人,只好平日里更加小心,时时抱着姑娘。更在小世子抱姑娘玩儿的时候,一点儿眼也不敢错。
于是每天,姬司言抱着慕兰音的时候,慕兰音都能看到奶娘担忧的眼神。她动着小胳膊小腿,咿咿呀呀地说话,可是没人听得懂。好在奶娘并不敢跟姬司言提意见,姬司言又性格随意的很,完全没注意到奶娘的异样。所以每天,只有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兰音很纠结。
慕兰音本以为,那个许嬷嬷欺负她一两天出出气就得了,可谁想到她天天来!
慕兰音气了:欺负我不会说话对不对?非要惹人误会对不对?她非要揭穿这个老婆子!
于是许嬷嬷一来,她就放声大哭。许嬷嬷一惊,只好抱着她哄,然后把一旁看书的小世子招来。众人都很奇怪,许嬷嬷一抱姑娘,姑娘就哭;小世子从许嬷嬷怀里抱过姑娘,姑娘立马就不哭了。让众人意外,许嬷嬷尴尬。次数多了,看到姑娘身上渐少的淤青,奶娘也像是明白了什么。
许嬷嬷再要抱姑娘,奶娘就拦着,“您大老远来青城,是享福来的。我们姑娘脾气急,老是哭个不停,不敢让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