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鼎沸,树林中传来噪杂地声音,穿过林子,眼前豁然一亮,林间一大片略微高出周边的空地上,挤了五六百余人,正中间高地上站着一个身穿白袍,高高瘦瘦,一部花白长须的老人。此人正是老相识,曾在福州与丁一交手,化名向右的向问天。
向问天白袍上染了许多黑灰和血色,脏兮兮地,双手之间系着一根铁链,神情自若,豪气干云,举着一个大葫芦,昂头痛饮,好整以瑕!
丁一仔细看去,四面八方,分成泾渭分明的四团人,北边的一伙两三百人,尽都如松木般挺立,排列整齐,穿着黑袍,腰间系着各色彩带,之前路上与大汉一路的中年妇人也在其中,正是日月教教中人;西边的一伙服色杂乱,兵器形容也是各色各样,是一伙乌合之众,约有一百来人,这群人中居然也有熟人,挤在前面的五个桔皮脸的老丑怪人,正是桃谷五怪,五怪臂上缠个黑匝,头上包着白布,身上穿的也是白麻布衣服,正在举丧;东边一群百余人僧道俗都有,但各有组织,分为七八伙人,这七八伙人服饰各自相同,基本以剑为主,天音道长和田恬都站在这群人中,田恬身旁有四个道士两个尼姑靠得很紧,田恬神色安然,还是那么漂亮可人;南边服色杂乱,却又跟西边不是一伙,其中颇有十几个乞丐服色的人员,陈舵主也在这儿。
丁一想,进了江湖没几天,熟人还真多,粗略一算,起码有二十余人是见过的。
不忙招呼熟人,忍住向田恬招手的念头,挤进南边这群人中间,到乞丐堆里打探消息,丁一现在形容凄惨,一身血迹和烟尘,看起来比向问天还要狼狈几分,众乞丐都当他自己人,连陈舵主都没认得出来。
原来向问天从黑木崖越狱,一路战斗南逃,日月教围追堵截,江湖好汉都听到这个消息,附近许多好汉也都参预了进来,有些是看热闹的比如丐帮和青城派;有些是来了结仇怨的,比如泰山派和峨眉派;有些是来捉人的,比如日月教和他们掌控下的左道群雄;更有些是惟恐天下不乱,来此扬名立万的!
向问天饮得片刻,大呼一声:“痛快!”将葫芦振臂一甩,眼望远方,对围着他的众人正眼也不瞧一下,仰头喝道:“那个先来送死?!”
日月教中走出一个脸如金纸的瘦小汉子,身穿黑衣,腰系黄带,依丁一的印象,腰系黄带,此人恐怕是一名长老,职位不低。这瘦子先对四方拱了拱手道:“咱们奉东方教主之命,擒拿叛徒向问天。旁人若来滋扰,教他死得惨不堪言。”随后又注目向问天道:“姓向的,事已如此,快跟我们去见教主,请他老人家发落,未必便无生路。你也是本教的英雄,难道大家真要斗个血肉横飞,好教旁人笑话么?”
向问天嘿地一声,举起双手,看着铁链笑道:“姓向的只认老教主任我行,东方不败算个什么东西,叛徒一说更是无从谈起,想要捉拿向某,手底下见真章吧!”
瘦子对向问天拱拱手道:“冥顽不灵,得罪了!”伸手向后一挥。
两名黑衣汉子已扑入上来,疾攻向问天。这二人一个手执镔铁双怀杖,另一手持双铁牌,都是沉重兵器,四件兵刃和向问天的铁链相撞,火星四溅。向问天连闪几闪,欲待抢到那怀杖之人身后,那人双杖严密守卫,护住了周身要害。向问天双手给铁链缚住了,运转不灵。
日月教中连声呼叱,又有二人抢入凉亭。这两人均使八角铜锤,直上直下的猛砸。二人四锤一到,那使双怀杖的便转守为攻。向问天穿来插去,身法灵动之极,却也无法伤到对手。每当有隙可乘,铁链攻向一人,其余三人便奋不顾身的扑上,打法凶悍之极。堪堪斗了十余招,瘦子喝道:“八枪齐上。”八名黑衣汉子手提长枪,绕行四面抢上,东南西北每一方均有两杆长枪,朝向问天攒刺。
转瞬间,八根长枪已同时对着向问天刺去。便在此时,四柄铜锤砸他胸腹,双怀杖掠地击他胫骨,两块铁牌向他脸面击到,四面八方,无处不是杀手。这十二个日月教好手各奋平生之力,下手毫不容情。看来人人均知和向问天交手,那是世间最凶险之事,多挨一刻,便是向鬼门关走近了一步。
向问天突然迅速无比的旋转身子,甩起手上铁链,撞得一众兵刃叮叮当当直响。他身子便如一个陀螺,转得各人眼也花了,只听得当当两声大响,两块铁牌撞上他的铁链,远远飞了出去。向问天更不去瞧对方来招,越转越快,将八根长枪都荡了开去。瘦子喝道:“缓攻游斗,耗他力气!”使枪的八人齐声应道:“是!”各退了两步,只待向问天力气稍衰,铁链中露出空隙,再行抢攻。
旁观众人稍有阅历的都看了出来,向问天武功再高,也决难长久旋转不休,如此打法,终究会力气耗尽,束手就擒。向问天哈哈一笑,突然间左腿微蹲,铁链呼的甩出,打在一名使铜锤之人的腰间。那人“啊”的一声大叫,左手铜锤反撞过来,打中自己头顶,登时脑浆迸裂。八名使枪之人八枪齐出,分刺向问天前后左右。向问天甩铁链荡开了两杆枪,其余六人的钢枪不约而同的刺向他左胁。当此情景,向问天避得开一杆枪,避不开第二
杆,避得开第二杆,避不开第三杆,更何况六枪齐发?
眼瞅着向问天避无可避,身上就要添六个窟窿,丁一也觉得此时无解,仔细看时,却见向问天斜刺里冲出,身上一件白袍鼓荡真气,六枪刺来,尽数滑在一旁。向问天内功精湛,竟是突然真气外防,硬生生以外袍之力避过六枪,只是六枪虽然躲过,使镔铁双怀杖的好手已是“砰砰”两杖,击打在向问天的背上,白袍虽然鼓气,总也不能与铁杖相抗,这两下打得实在,向问天踉跄一步,借力跃起,扑向另一使铜锤之人,堪堪冲近,腹部吸气后缩,铜锤从胸腹横扫而去,向问天手中铁链一抖,在那人脖子上绕了一圈,再一抖,那人远远抛飞开去,脑袋已经转了半圈看到了自己的后背。
向问天纵身而起,大喝一声:“老夫去也!”向正道群豪和丁一这群人中间扑了出去。八枪在身后追之不急,眼见就要脱困!